阴冷的清笑,婉菁的头皮已发麻,冷汗涔涔。
从没有一刻,她这样想念玄拓的酣声。
总不想曾经那样一个低眉敛首,卑躬屈膝的小小宫女竟会有如此大的变化。
是父亲的冤狱,是她的被冲为奴,让她如此仇恨如此怨怒吗?
那双眼睛早已没了先前的澄澈,有的只有兴奋再兴奋。
可惜,她真的没有什么信札,是沁姑与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衣服再次被若雨剥光,当凉意漫进四肢百骸时,婉菁望着若雨的眸子只有深深的痛。如果可以,她宁愿若雨对她的凌辱可以减轻她心底的恨。
但是没有。
心被蒙蔽的时候没了阳光的落入,若雨继续着她的手段。
婉菁被丢入了木桶中,水湿了满身晶白如玉的肌肤,也湿了长长的黑发,惶恐中她呢喃着,玄拓救我。
头被若雨按进水中,呼吸快没了,一口水吞咽入喉中,再出来时她咳个不止,若雨的冷笑在眼前放大再放大,“都是你爹,都是他害死了我全家。”
话音还在耳边萦绕而未散进时,婉菁又一次被送入了水中,在入水前的一刹那,她狠狠的呼吸着,仿佛要吸进世间的所有空气般。
空气,平常时刻,它不过是最普通最平凡之物。
伸手虽摸不见,但时时被它包裹的东西,此刻成了最重要的生的延续。
一次一次,她耳边的叫嚣早已模糊,她记得的只是出离水面时她要大口大口的敛尽人类最宝贵的空气。
终于,再也耐不住如此频繁的呼吸,再间歇的停止,她意识迷离了。
朦胧中,有爹,有娘,有玄拓,有玄卓,甚至婉璃的低泣也拂上了心头,有些不甘心,却力不从心。
……
醒来时,人已被细细的绳子结实的缠住,人,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若雨正怀抱着一只花猫,逗着趣,那猫乖乖的靠在她的怀里,婉菁望着那抚摸着猫的手,有些不由自主的怕,咬着牙,直到有血丝染红了唇瓣。
“醒了?”若雨满脸的挑衅味道,这味道浓浓的散在刚刚宝贵的空气中。
“呜……呜……”,嘴里被塞了一块绢子,她已无法出声。
若雨起身拿了一瓶似乎是蜂蜜的液体,倾倒在婉菁的白玉般的脚心上。粘粘的让人毛骨悚然。
然后,若雨突然放了那猫在她的脚底舔食。
最初,是猫的舌尖软软的在脚上移动。
随后,有些痒。
之后,奇痒难耐。
婉菁忍不住笑意,却笑不出声,口被堵,痒意一阵强似一阵。
若雨望着她的笑越来越灿烂,“你说,信札在哪,说了我就放了你。”
她使力的点头。
“如果你耍什么花样,我马上让你生不如死。”
绢子从口里拿出来。
婉菁的狂笑刹时充斥在房间内,诡异而无助。
“说,快说。”
瓶子里的蜂蜜又倒了一些上去。
猫儿还在乖乖的觅食。
“还在书房里。”
急中生智,婉菁希望若雨再去淑妃的书房,这样就会让玄拓知道了她的行踪。她就容易脱身了。
“废话,在书房哪里?”那屋子不止碧芸,还有她都已经去过无数次了,根本没有。
“我真的不知道啊。”意志力又恢复如初。
脚底的猫继续撒着欢的伸着舌头。
笑声不止,心里已大骇,这样不用多久,她就会笑死在这异乡的客栈里。
“客倌,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啊。”是小二,终于有救了。
若雨忙将那绢子再塞进婉菁的嘴里,回首道,“没事,爷正讲着前朝一开心的事。都退下吧。”
希望又落空,婉菁闭了眼睛,努力的把脚心的痒转移到其它的事情上去,从小到大,想着娘,想着所有的美好,却依然是抵不住那钻心的痒。
忽听房顶上有声响,若雨还在专注的惩罚她,竟未注意到。
“火焰令主,你这样做也太卑鄙了吧。”
她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猫的动作越来越大,心痒难耐,笑不出无处发泄,她一下子又昏了过去。
只那声音,还在继续……
“若雨,我只是让你找到那信札,谁准许你对婉菁动手的。”一声低喝严厉而威严。
“属下参见主子,属下知错了,属下也是想尽快拿到主子要的东西。”三个属下,若雨又恢复了奴才的本性。
有时候识实务才为俊杰也。
“解开”。
“是。”
婉菁的身子早被若雨看了满眼,男子正欲转身,突然“啊”的一声轻叫。
段凤楼的诧异,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轻鸿一瞥间望到了那手臂上红艳艳的青砂一点。
原来婉菁还是处子。
这个认知让他欣赏若狂。
“出去。”
若雨有些不甘愿的走出去,本来她可以在今晚就得到信札的,却不想被帮主兼主子的他给破坏殆尽了。
轻轻的为她穿了亵衣。
盖了被子,望着沉睡中的容颜,眸中多了无限柔情。
他要带她去大理。马上动身,绝对不能再耽搁了。
瞧,玄拓根本就没有给过她幸福。
……
两匹白马的马车上,车夫熟练的挥着马鞭,淡紫的流苏垂在马车的帘子下摆,坚固的马车内,婉菁还在熟睡着,安祥而沉稳,她之身旁,是段凤楼痴情的俊颜。她紧偎着他的身子,是一份温暖,更是一份依赖和信任。
当那平凡的面孔卸下伪装后,他的浓眉闪亮,薄唇坚毅。
为了爱,他可以放下一切,他要带着她去大理,去看风光明媚的洱海,去崇圣寺看三塔求得他与她的姻缘,他相信精诚所致,金石为开。
他自信可以给婉菁幸福,抚平她眉宇间淡淡的忧郁。
只是,他要慢慢来,绝不可以吓到她。
当初升的太阳透过被风吹起的窗纱漫进车内时,婉菁迷朦的睁开了一双剪水秋眸。
“你……”。初看到他,她有些意外,随即想到昏睡前的声音,的确是他。
“没事了。”他轻拍着她,仿佛怕她再被吓到般。
“这是哪?”
“去大理的路上。放心,我只是带你去散散心。否则有太多的人想要追杀你了。”他说的是事实,婉璃,还有殇国的武士。若雨则不会了,她是他的手下。
“大理,听说很美呢。可是,你还会送我回来吗?”她眼眸里有了太多的不放心和不安。
想起婉璃的药,她的脸突然红了,如果不是他救她,她不仅要失了她的身子,还要沦为天下人的笑柄。
“会的,我会送你回来。”他说着违心的话,他只想带她游遍三山五岳,再不管世间纷争。
她听着他的声音,心里安静了许多。
或许,若雨的伤害需要太久的弥合过程了。
“原来你的真面目还更耀人,为什么第一次你易了容啊。”她有些好奇了。
“来赤澜只是踏青小游,所以不想太过招摇,惹人非议。”他轻描淡写,一语略过。
听着马蹄嗒嗒嗒的响声,终于平复了心情的她又一次好奇这京城之外的世界了。
远远听到锣鼓的乐音,她满脸的期待与欣喜,“我们去看,好不?”
“这是我们大理的栽秧会。我们也去参加吧。”
车子靠近时,人群鼎沸,还真是热闹呢,原来这是白族人的聚居地。
她听任了山里的姑娘为她换上了一套纯朴的白族裙妆,俊雅的出现在人群中时,她的纯美是这山间的灵动,不知是山为她增色,还是她为山增色。
婉菁成为活动里的一分子,高兴自在的民间风情感染了她的快乐。
原来,栽秧会是一种祭祀与劳动生产相结合的娱乐活动,其目的是祈祷丰收,同时也是人们临时性的劳动互助组织。
要选秧官了,他们居然选中了俊秀挺拔的段凤楼,用稻草编了饰物妆扮了起来,诙谐有趣,使人看了发笑。
然后,这新选的秧官(段凤楼)沉着的指挥着整个活动。当仪式完毕后,来到田间把秧旗插在田头,吹起唢呐,他手敲芒锣,用锣声的快慢来调节劳动的速度……
结束了,婉菁的脸上是意犹未尽的笑靥,美丽如山间的茶花,淡雅大方。
当车子停在了大理的皇宫前,婉菁惊讶了,原来段凤楼竟是大理的太子。
“如果你愿意,你就是将来的皇后。”置身在宫殿的门前时,他真心的述说着他的心意。
“对不起,我不能。”她已心有所属,她的心里只有芦苇丛中的那个少年。
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改变。
“进去吧。”早知道这样的答案,他还是会心痛,他会慢慢等,等她答应他。
……
当晚,在大理的皇宫内,举行了大型的晚宴,庆祝王子的归来,也欢迎他的客人秦婉菁。
虽然所有人都在猜疑婉菁的身份,但是太子的眼神已暴露了他的爱意。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大理的皇上和皇后眉开眼笑,他们的儿子终于开壳了。
看着婉菁笑得合也合不拢嘴。
而暗夜里,风中,有黑衣正飞掠而过……
明月高悬,弯弯如钩,月初,是上弦,风起,树影斑驳而摇荡。
夜晚的大理皇宫在月光的照射下,清幽怡人。
宫女打着灯笼前面带路,段凤楼悠然的引着婉菁向刚刚为她打理好的寝宫走去。
圣清宫,婉菁看着他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树丛掩映的小路间。
收拾停当,换了月白中衣,辗转而无法成眠,只思绪万千。
离开赤澜也有些日子了吧,玄拓一定在到处找她了,不知她让段凤楼送过去的信有没有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