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郎从没见过锦娘这样的神情,就像被偷了崽子的母兽,双眼通红神情凶狠,那豁出一切跟人拼命的架势,就连大郎也有些吓着了。
“娘,行了,我们快走吧。”大郎看满山寨的人如今都没法拦他们了,赶紧把锦娘拉过来,“等一会他们反应过来,就来不及了。”
锦娘吓得把小刀一扔,嘴唇哆嗦着说不出来话,眼里只有土匪头子倒在地上血流如注的样子,她再泼辣也只是个普通的妇人,哪里见过这种场面,一下子就被吓住了。
大郎看锦娘没什么反应,叹了口气强拉着人往回走,一路上偶遇的几个人也不敢拦他们,就这么跌跌撞撞一路下了山,两人拼了命的狂奔起来,直到离牙山够远才慢慢放缓步子。
两人看样子确实不太好,跑的蓬头垢面的,好不容易遇到个马车,人家却不愿意载他们,大郎直接掏出一两银子扔过去,赶车的人立马笑了起来,把两人迎上去。
摇摇晃晃终于到家的时候,已经月上中天了,锦娘站在家门口,忽然打了个寒颤,只觉得刚才的遭遇就像做梦一样。
转头看到大郎,才知道这根本就不是梦,他们确实从土匪窝死里逃生了。
大郎刚要去敲门,却被锦娘拦住,她颤抖着嗓音说,“大郎,娘是不是杀人了?”
大郎垂下了眼睑,摇了摇头,“娘也是为了救我,再说那个人可能根本没死,就是死了也算死有余辜。他们本来就是无恶不作的人,朝廷的通缉犯,被官府的人抓住也是要杀头的。”
大郎慢慢安慰着锦娘,然后去敲响了门,随着一声声狗叫,两人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哗啦一声,门开了。
“娘,你们总算回来了!”萱儿一下子扑倒锦娘怀里,吓得浑身发抖,毕竟只是个小姑娘,经了这一出,还以为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娘了。
锦娘下意识的双手抱住萱儿,才有点回魂的意思,看着怀里的女儿哭成泪人,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娘回来了。”
家里所有人都在萱儿后面,二郎三郎,李氏结香,都担忧的看着两人。大郎往前走了一句,刚示意众人进去,却一个脱力,倒在了地上。
萱儿马上尖叫了起来,“大哥,你怎么了?”
锦娘才猛地晃了晃头,家里这一窝子都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可不都得靠她做主?她要是倒了,孩子们怎么办?
“你们大哥是脱力了,快,二郎三郎,把大郎抬到床上让他好好养着。”锦娘才恢复了点往日的活泛劲儿,指挥着众人往屋里赶。
锦娘泡了白糖水,打算端到大郎房里喂给他,刚出了厨房却遇到结香,说要帮锦娘的忙,锦娘也就顺势把白糖水给了她。
“结香,你是个细心的,大郎那边就麻烦你仔细照看了。”锦娘想着自己老是心神不宁的,照顾不好人,干脆把大郎交给结香照顾了。
锦娘呆呆的站在院子里,也不知道自己一会要做什么,孩子们体贴她,看她脸色不好,也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就算没人提,那场景还是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她,她可是杀人了啊!
不是杀鸡杀鱼,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算是个该死的土匪,可……。锦娘知道自己做的没错,为了保护大郎,如果让她再选一次,肯定还会杀了那土匪。但她毕竟还是杀了人,锦娘还记得手起刀落的触感,那鲜血潺潺流出的景象,这些东西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成为她始终摆脱不了的阴霾。
所有人都被赶去睡觉,在各自被窝里辗转反侧,只有结香端着碗热腾腾都白糖水,敲响了大郎都门。
大郎不可能亲自给她开门的,结香也知道,所以自己进了屋。看那个经常不归家的少年脸色苍白,浑身无力的躺在床上,结香忙快走两步,“大郎哥,你有没有感觉好点。”
大郎轻轻的嗯了一声,没力气说多余的话,白糖水也不可能自己喝的。结香早就料到了会有这种情形,顺带着从厨房拿了个勺子。
俯下身,送了一勺子水到大郎嘴边,那散发着幽香的发丝也轻轻扫过大郎的脸颊,只留一抹女儿香在鼻尖,大郎咽下去温热的糖水,只觉得心绪也不宁了起来。
大郎是躺着的,任凭结香再细心,水流还是会顺着大郎的嘴角往两侧滑。结香无奈,只好掏出自己的手帕,给大郎擦干净。
那手帕上也有一样的香味,本来大郎还以为那是结香洗头用的皂角香,现在才发现,那应该是结香自己身上的气味。
一杯水喝完,大郎只觉得自己脸上都是结香的香味,连他自己都没意思到,他的耳朵尖有点泛红。
“大郎哥,我还是给你做点吃的吧,”结香也不知道大郎到底干什么了,体力消耗的这么快,但只喝白糖水也是顶不了多少用的。
“这么晚了,太麻烦你了,你还是去睡觉吧。”大郎坐起了身,“我觉得自己好多了。”
结香摇了摇头,看起来挺高兴似的,“不麻烦,掌柜的要我看好你,我可不能玩忽职守。”
窗外的月光打下来,落到少女端丽的面庞上,更显得肌肤莹白,像一汪水似的。大郎眯着眼睛,盯着结香看了起来,似乎才发现这女子长的如此清丽可人。
结香收拾了被子,似乎没发现大郎的视线,一甩秀发匆匆离了大郎的房间。大郎觉得自己脑子里很乱,本想睡觉,可想起结香一会要给自己送饭来,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本来脑子里想的一直是山寨的事,而现在却是结香在里面,那音容笑貌怎么都挥之不去,大郎只觉得奇怪,干脆翻身下了床,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