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残红在夜色里褪去,浩瀚的夜空犹如虚空无尽延伸,偶尔,斑斑点点的火星升腾,像是星辰点缀,闪闪烁烁。
光秃的树林里,柴禾堆积的篝火亮着火光,照耀周围木枝、皮毛搭建的棚屋,一群光着上身,下身只有兽皮遮掩隐私部位的男女,脸上涂抹白色的染料,兴奋的挥舞手足绕着篝火尽情呼嗬、舞蹈。
木枝、蔓藤编织的数张轿子,摆在不远,一旁还有搭建的简陋木台,几个黑黑的身形,捧着瓜果躬着身上来,跪在地上恭谨的放去五个穿有衣物的身影面前,随后,脑袋触在木板,缓缓退了下去。
“良生.....这些东西,能吃?”坐在一张叶子上的蛤蟆道人,捧过一个椭圆的果实,闻了一下,在上面敲出嘭嘭嘭的声响,蟾脸露出严肃。
“这么硬?!”
旋即,掰了一下,硬壳啪咔一声打开,露出杏黄的果肉,还有不少籽,蛤蟆狐疑的舀了一蹼含进嘴里,酸酸涩涩,还有些甜味,这才满意的点下头:“能吃,就是没有荤腥啊,瞧瞧这些人,黑皮寡瘦的,不站在火光里,老夫都瞧不见。”
陆良生笑了笑没有说话,自己这帮人能被盛情款待,看的出,是因为之前与海船一起坠下,被对方瞧见,以为是神灵,不过眼下能有地方吃住,倒是不错,就是蚊虫有些多。
嗡嗡嗡......
耳边全是蚊虫疯狂的飞舞,陆良生回头,一拂袍袖将周围蚊虫驱走,身后那四个书生这才松了一口气。
“多谢国师帮衬。”
“想不到我们尽然跑到了昆仑奴的故乡,就是不知距离西域还有多远......”
“担心什么,有国师在,咱们四个想要回去还不是轻易的事?就当到这边游山玩水就是,三位兄弟莫要担心了。”
“嗯,看看这蛮荒之地的风土人情也是极好的,呵呵......”
初来乍到,总是新鲜的,尤其那边歌舞,就算听不懂还是忍不住跟着摇晃脑袋,坐在陆良生面前的蛤蟆道人,又拿起了一根像是腊肠的东西,随口咬下去,惬意的眯起了蟾眼,木台下方,几个黑漆漆的昆仑奴嘀嘀咕咕,其中一个对着部落中年老的黑人指去天上,平伸着手掌做出船飘下来的动作,绘声绘色的描述当时的场景,还拉过一个小孩作证。
不久,一个老者从皮屋里拿出绿叶、蔓藤编织的长条挂去匍匐木台下的老驴颈脖上,念念有词的祷告,惹得老驴扇着长耳,疑惑的看着他们,伸出舌头一卷,将这东西拉进嘴里,老神在在的侧卧地上,悠闲的甩着秃尾巴,理也不理大呼小叫的几个黑人,慢慢咀嚼。
言语不通,陆良生也不知该如何与这些交流,身上还有些伤势,他心通这种神通眼下并不适合。
‘待到天亮往北走看看,昆仑奴被贩卖到西域、大隋,说明是有商路的,若是遇上来往西域的商人,那回到中土不过月余之间。’
想通了这一点,陆良生也放下心来,只要还在原来的这片天下,回到大隋就不是什么难事。
随即,和身后的吃着瓜果,看着这处的昆仑奴舞蹈的四个书生说了刚才的想法,后者四人自然没有意见,巴不得跟着国师一起走,既能回到中原,还能看到寻常人一辈子都看不到的景色,够回去吹嘘一辈子的了。
四人连忙拱起手,躬身拜下:“全凭国师做主。”
“嗯,等会儿,你们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回去海岸在船里搜罗一些能用上的,便离开。”
商议已定,吃的也差不多了,陆良生走下木台,那边围着篝火的男女老少纷纷停下,湖南里,一双双眸子出奇的明亮。
原本想要去兽皮缝制的棚屋打坐修复一下伤势,却是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受到如此热情款待,倒是不能不还去这份情。
书生想了一下,走去老驴,将书架提起来,取过上面的一卷画轴,上面都是平日给师父准备的一些过过嘴瘾的零嘴画幅。
随即,隔空招来一张树叶,朝惊讶的黑人们,示意取来这样的叶子数十张,便是轻轻一抖画轴,画幅上的饮品、中原瓜果、粉蒸羊羔肉条、腌鲈鱼脍、米酱糖蟹、虾饼、狮子头.......不停的从画里飞出,落去树叶上重重叠叠,摞了快有人腰那么高,传去诱人的香味。
闻到这些从未闻过的香气,周围黑人抿着嘴吞咽口水,却是不敢上前,一个个看着陆良生,齐齐跪伏去地上,双手高举不停的拜伏,絮絮叨叨的念着根本听不懂的言语。
算是还了款待的情分,陆良生朝他们随意拱了一下手,拂袖走去那边的棚屋,临走时,蛤蟆道人一伸长舌,卷过一只烤鸡,坐在徒弟肩头,咂响口水,一口咬下。
棚屋低矮,里面黑漆漆的,陆良生低头走进去的瞬间,蛤蟆道人正撕下一口散发热气的鸡肉,然后,后脑呯的撞在门顶,从徒弟肩头掉了下来,骂骂咧咧的爬起,抱着那块烤鸡,跟着走了进去。
“彼其娘之,就不晓得把门开高点......”
当做房门的兽皮垂下,那边,匍匐跪拜的昆仑奴这才从地上起来,一窝蜂的按去那方堆积的美食,看也不看是什么,疯狂的揽在怀里,坐去地上,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得到食物的恩赐,更多的黑人边吃边载歌载舞的跳起祈祷的舞蹈。
片刻,族中老者拉来几个少女,去揭陆良生所在的棚屋,可却是如何也揭不开,大抵怕触怒神灵,又将少女拉去另一边有着另外四个神灵的兽皮茅草混搭的茅屋,将少女推进去,随后就被四个书生连忙摆手拒绝推了出来,在身前比比划划,告诉他们,自己四人洁身自好,一心只读圣贤。
“麻拉滴浓咕咕拉稀轰。”
老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拄着拐杖将身后的少女打发离开,也让四个书生放心下来,重新回到茅屋,然而,片刻,老者又走了过来,指着屋子朝身后的两个彪肥黑大妞,学着四个书生比划的手势说了一通。
两个身形彪肥的黑女点点头,兴奋的撩开帘子就冲了进去.......
“呜哇啊啊,这是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了。”
“国师救命啊!!”
“呜呜呜呜~~~”
........
吵吵嚷嚷的叫唤在隔壁的茅屋里凄厉的响起,另一边房里的陆良生却是听不到,盘坐在一张兽皮上,调着体内的法力,游去四肢百骸,让之前海上驭使崆峒印留下的伤势平复了些许。
蛤蟆道人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双蹼揉了揉兽皮上的绒毛,舒坦的躺了上去。
“良生,在下面你是如何拿到崆峒印的?”
那边,盘坐的书生沉息垂臂,松开指决,缓缓睁开眼睛,听到师父问来的话语,目光直直的看着对面的门帘,抚动的缝隙外,热闹欢腾的人影。
似乎想起在归墟求得崆峒印之后的一些事情,陆良生看着外面出了会儿神,过得一阵,他摇摇头,露出一丝笑:“就是那样拿到的,除了那条感觉永远走不完的长道,会剥夺任何神力、法力外,倒是没有什么困难,倒是师父在外面跟那魔家四将.......”
呼~~呼呼~~~
陆良生回过头,那边的师父已经躺在皮毛上睡着了,想来之前跟魔家四将的打斗,耗费了不少法力和体力。
“真羡慕师父这样。”
陆良生轻声呢喃,也脱去外罩的青衣搭在身上,随意的躺去兽皮,看着穹顶斑斑点点的孔洞,以及洞外的夜空,倦意排山倒海般袭遍全身,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陆良生叫醒了那四个书生,趁着这方的昆仑奴还未醒,牵着老驴回到之前的海滩,在船舱里收罗了大包小包的食物、被褥,还有换洗的衣物,可惜那只仍旧海里的人鱼,不在附近,可能游去大海深处了。
收拾了心情,和行囊,陆良生牵着老驴,四个书生背上粮食、包袱跟在左右,看着不同九州的风景,穿行过灼热而明媚的阳光,踏上这片充满异域风情的土地。
一路向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