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不知道自己昏厥了多长时间,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或者三个时辰,等到意识一点一点从他的大脑神经恢复的时候,他已经能够感知到一些触觉,这些触觉是丝丝凉凉的,好像是流水,
他沿着地下河流往一处不知何方的区域飘着,奇特的是,他的身子是浮在河流上的,先前从地表巨大裂痕中掉落下去,正如四士听到的那样,他确确实实噗通一声掉进了地下河,
然后,他神奇的漂浮了上来,这可不是死人的漂浮,漂浮中,他周身淡淡闪烁光芒,那是神丹在护主,那这是神丹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说到底,如果叶辰撑不下去,那么,神丹再给力也无济于事,
于是,就这么顺着地下河漂流,漂流的方向是一处,这处叶辰感知不到是什么地方,他只是迷糊的感觉出,自己的身体不断的往一个方向移动,那是河流在拖着他行进,
睁不开眼睛的叶辰其实睁开眼睛也看不到任何事物,因为他已经远离了裂缝很远很远,所以哪怕抬头望上面,也不过是距离不超过一公尺的溶壁,这溶壁下的河流至少离地面有千百米,
真的好像是被深渊吞了一样的叶辰就身处于这样的状况下,他还做了一个梦,有人说梦是记忆中零散的碎片形成的,这点,是也不是,有的时候,做梦的人确实能感到与现实中某些事情相似,
但有些时候,偏偏是完全令人摸不准的梦境,比如此时的叶辰,他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梦中,自己置身于黑暗,他能够看到的黑暗,他就站在黑暗中央的一个点,
不管他怎么奔跑想要找到光明的方向,可是,无论他跑了多长时间,他都是处于黑暗中,好像一点都没有行进,而他偏偏感受不到累,更确切的说,是没有了知觉,
他就像行尸走肉,奔跑于黑暗中,又好似大海孤舟,就那么无边无际漫无目的迷茫且彷徨的流浪着,叶辰大叫,他感到从未所有的恐慌,事实上,没有几个人能在这样黑暗的梦境中撑过多长时间,
不是有人精神崩溃,就是有人试图用自杀使自己清醒,叶辰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然后,他就真的动手自杀了,他的自杀是决绝的,直接想要催动灵元爆体,
这是只有修行者才能做到的自杀方式,也是叶辰的脑子压抑到极致才会做出的事情,如果非要用文字形容,那便是你慢慢可以感觉到,午后的日影是怎样拖着黯淡的步子西斜,
屋角的浮尘怎样在溟茫里毫无目的地游动,檐前的蜘蛛怎样结那囚禁自己的网,暮色又怎样默默地爬上你的书桌,而那寂寞的感觉又是怎样越来越沉重地在你心上压下,压下……
直到你呼吸困难,心条迟滞,像一辆超重的车,在上坡时气力不继地渐渐地慢,渐渐地停下……
于是,你觉得自己涨得无限的大,大得填满了整个宇宙空间,而这无限大的你的里面,所涨满的,只是寂寞,寂寞,无边的寂寞!
没有一声呼叫,没有一滴眼泪,没有一丝情感,没有一线希望,没有一点欲求,没有动,没有静,只有一种向下沉落的感觉,沉落……沉落……向着那无底的幽暗之中沉落。
于是,夜色密密地涂满了宇宙,在上下前后左右都是墨一般的幽暗里,你不再知道自己是否仍在继续地沉落,你所知道的只是-那沉重的、无边的、墨染的、死一般的寂寞!
可是,想要用爆体自杀的方式从这种黑暗中可怕的寂寞解脱的叶辰,却无奈的发现,他没有办法做到这样,不是下不定决心,而是,他根本感受不到自己的丹田,
他连普通人的感觉都没有,真的好像行尸走肉...
这种压抑到极致而痛苦到想要自杀的寂寞感觉随着他身体的漂流,一直一直存在着,叶辰没有办法再去奔跑,他闭上了眼睛,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自己,这是一种渴望保护的动作,
潜意识里的他,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哪怕他超越所有的同龄人,可是当事情的发展远远超乎了他那脑子所能承受的极限,他所能做到的就是什么也不想...
就是这样一个奇怪的梦境,让叶辰在痛苦与挣扎中徘徊,想死都死不了的悲哀是那样的深重,最终,他还是醒了,不是正常清醒的,也不是自杀清醒的,而是现实中,他撞到了什么东西,
这一下子撞的是个钝物,谈不上有多么痛,但是疼肯定是有的,意识本来就慢慢恢复的叶辰撞的迷迷糊糊,缓缓睁开了眼睛,然后,他宁愿自己没有醒,因为醒来后看到的场景,
还是一片黑暗!
“这,到底,是哪里?”精神快要奔溃的叶辰如果不是触碰到身下的流水,那丝凉的感觉是在黑暗的梦境中没有的,这让他确信自己没有在做梦了,而是真的醒了过来,
而身周的这片黑暗,如果仔细的和梦境去比较,也能发现不同,比如,这黑暗中有声音,还能看到暗光下的一些事物,比如,石壁,比如,他身下搁浅的流水,
不知道地下河流究竟把他漂浮到什么地方了,总之,这个地方不可能是地面上,叶辰皱着眉头,想要努力思考昏倒前发生的一切,可不想还好,一想,他感到脑子都快炸了!
一股巨大的痛楚从他的脑壳里蔓延到全身,甚至令他整个人不可自已的痉挛起来,叶辰瞪大了眼睛,眼睛布满了血丝,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自己晕倒前口吐白沫!然后,他想起了一切!
他是被白眉翁雷霆一击差点拍死,然后,又因为某人的逆天之拳深深震出一条裂缝,他便是从那裂缝中跌落,一直到出现在这个地方!
“呼!呼!呼!好,疼!!!”叶辰这辈子都没有感到如此痛苦过,他皱紧的额头流下冷汗,那真的是痛出来的汗水,说到底,白眉翁那一巴掌拍下的力度,恐怖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掌击!
不过好在剧烈的痛苦没多久后,叶辰痉挛的现象好了很多,因为他催动了灵元调息周身,尽量让脑子停止思考,慢慢的进入修养状态,老实说,在这种黑暗不知何处的场景里,他还能做到镇定,
已经,不是一般人能够想象的,可实际上,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简单的想起了自己昏倒的过程,叶辰大抵也对此处做了一个猜测,可能是地下河流支部的交接点,
如果不是自己意外撞到了石块然后偏离方向最终飘到了这地下洞穴,恐怕指不定还要流到哪去的!总而言之,此时他能够醒过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得先找到出口,这个地方,不能久留啊...”叶辰在心里这样想着,虽然感知不到周边的危险,但毕竟身处地下多少米,这真要出了什么事,还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更何况,地下洞穴的阴森环境,那本就是一种未知的恐惧!
拢清了思绪,简单的调息后,叶辰起身,以灵元渡眼,也只能大致的看清楚周边的事物,正如他所猜,这里确实是个溶洞,也就是地下洞穴,观察这溶洞不过数秒的功夫,他便确定了方向,
那个方向,有着微弱的光芒,如果不是这个溶洞实在不大的话,他还真的难以捉摸到出口,小心翼翼的迈动步伐,一方面是叶辰的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而是脑子里的余痛还在慢慢徘徊,
这让他做不到大步流星,大约走了几十步,他眼神中微弱的光芒越越亮,叶辰的瞳孔也随之亮了起来,他摸的方向没有出,目光中,已经能看出那是一个洞口,虽然很小,但能够勉强让人爬出去!
“天未弃我...”叶辰深呼吸了一口气,微微露出一丝微笑,说实在的,先前经历了那么一场大战加上惊变,他完全没能想到自己能活下去,此刻,幸存下去的他根本懒得去想自己做到了何等了不起的事!
这也是一种心态的转变,只有真正经历过大生死的人,才能够将胜负成就看淡,无形中,叶辰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心境又更上了一层楼,而等到他艰难爬出那洞口后,他却是怔住了,
眼前的画面是他做梦都想象不到的,但这些都不重要了,叶辰又感到了彻骨的寒意,这寒意固然是他还在腐海森林,所以寒流依在,但是,此刻感受到的寒意却是更上几层楼,
他开始以为自己漂流了那么久,说不定能够飘到腐海森林外面了,可哪知道不但没有飘到外面,反而更深入森林,到了森林的中心,而他更没想到的是,漂流到的洞穴出口,居然是眼前这个场景...
这是让叶辰有种要窒息的感觉的画面,他内心的寒意真的是从脚底窜到脑子,瞬间激的他脑子又是一阵痛楚,叶辰却连伸手抱头都做不到,因为他完全被瞳孔中折射出来的景象震骇到了,
眼前,是一片血色的冰洋,这冰洋得有万米面积,远远的望去,虽然能看到远处的千仞崖壁,但这崖壁跟着壁下的场景一比,谁都会自动忽略!这里,是天狼谷!
“那就是天狼么...”叶辰难以抑制心头的惊骇,嘴里喃喃念叨出着几个字,因为,他还看到了远处的那尊冰雕,那冰雕哪怕是被冰冻住了,依然能够看清冰雕里的物体,
准确的说,是能看到冰雕里的血色!那血色和冰洋的颜色一样,宛如它们是一体,而当叶辰的视线情不自禁的下移时,他再次被骇然到,甚至有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地面上,是血镜,是万头食豹狼的残肢血液交汇冰冻而成的冰面,叶辰能够看到那些内脏,也能够想象这里曾经经历过怎样残酷可怕的战斗!他看着那冰雕,想到了天狼吼,看到这些残肢,想到了万狼啸!
可是,现在,曾经的天狼吼,万狼啸,都是往事了,它们都成了冰冻的记忆,只有物体本身还在诉说一件恐怖的事实,叶辰感到寒意的原因,也正是想象到了白眉翁在这里的战斗,
那个时候,他或许还是天级,跺一跺脚,大地都要抖三抖的存在,而正是那样的存在,生生被眼前曾经的天狼和万狼打的狼狈不堪,等到他出现在自己等人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个狼狈的老头,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那样的不可战胜!天人,果真是天人!
叶辰心寒了,这一刻,他心思又是牵挂起那方的战斗,因为,白眉翁好像还没有死,在自己被他拍晕之前,他能感受到莫远水强大的一击,但是那还远远不够,也就是说,那里,残酷还在!
这个大陆,从来就没有真正脱离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