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傅一套拳打完,回到柜子旁喝了口水,稍作休整。
“通臂拳,只可惜空有其形,不足道哉。”人群中突然有人出声,话语里有轻蔑,引得众人侧目,不少人都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子虞三人闻声望去,出声之人是一个肤白貌净的公子哥,身边还有几位侍从。说他无知吧,在场并没有多少人能看出这套拳法的来路,这人显然是有些见识的,可他又偏偏在此口出狂言。在场不少人对他的无礼都很不满,只不过碍于他的的身份,并没有人出声反驳。
年轻公子哥的话并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兴致,众人依然围在舞台边,热情高涨。
“咚!咚!咚!锵…”后台小徒弟的锣鼓声响起,老师傅从柜子里拿出一件黑色披风系上,随后脚步踩着节奏来到舞台前方,龇牙咧嘴地伸手比划了起来。
突然,老师傅定身转头,一双眼睛铮大有神:“各位看官,你且看仔细咯!”说完,他抬起右胳膊挡住了脸,然后又快速放下,“唰!”的一声,一张花脸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好!”下面是一阵叫好声,众人都没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变的脸。
接着老师傅横跨几步,来到舞台右侧,离观众更近。只见他低头掀起披风,而后又抬头放下,动作干净利落,就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又变了一张脸。
“好!”、“好!”台下叫好声不绝于耳。
随着锣鼓声急促,老师傅的动作也逐渐变快。只见他身法轻盈,头脑转动,一会白脸似阴灵,一会红脸似猢狲,一会蓝脸似武将,一会黑脸似判官,这些变化让人目不暇接。
老师傅在台上卖力表演,渐入佳境。这时小徒弟端着一个小木瓢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行走江湖,混口饭吃,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赚您一声呦喝,谢谢了您嘞!”
下面的人热情高涨,呼声不断。不少人也是买账,纷纷掏出些碎银两放进了小徒弟的碗里。
当然,也有人故意挑事。
当小徒弟走到之前出声的公子哥那时,后者就没有给好脸色:“就这?什么江湖绝技啊,不就是糊弄人的小伎俩,还好意思讨赏。”
“喂,你这个人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糊弄人啊?不喜欢你可以不看,干嘛在这诋毁我师傅!”小徒弟一听瞬间来了气,嗓门也是大了起来。
“小娃娃,本事没有,脾气还挺大。”年轻公子哥眉头一挑。
老师傅听到那边的动静,一把换回了自己的原来的脸,连忙上前赔笑道:“这位公子,我这小徒弟不懂事,您别跟他计较。行走江湖,养家糊口不容易,如果不入您眼,还请您多担待。”
话语间,老人显得很卑微。
周围众人的笑容逐渐收敛,都朝这里看了过来。
子虞看着来气,蠢蠢欲动。子墨眉头微皱,拍了拍前者的肩膀:“阿弥陀佛,小师弟,稍安勿躁。”
只有一旁的子非始终面无表情。
年轻公子哥面带戏谑,只见他从袖中大方地拿出一锭银子,丢进了小徒弟手中的木瓢里,然后朝那位老师傅说道:“呐!老人家,这活也看了,钱该打赏的也打赏了,你就把底露出来给公子我瞧瞧!”
“你!”小徒弟闻言暴怒,老师傅及时拉住了她。
“公子,你这就为难我了。正所谓,技不外传,海不露底。千两黄金不卖道,十字街头送故交啊。”说着,老师傅从木瓢拿出那锭银子,双手捧到他面前,“嘿嘿,这位公子,还望您高抬贵手,金盆打水银盆装,圆亮,原谅。”
老师傅这话说得可是相当漂亮,但年轻公子哥似乎并没有打算收手。只见他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拿过来一整袋银子,一手拖住老师傅的手,一手把那袋沉甸甸的银子放在了他的手心,凑近了说道:“千两黄金不卖道,无非价钱不到位。不知道老师傅你这手艺值个什么价,这些钱够不够让你给我露个底?”
见他纠缠不休,一直赔笑的老师傅面色也逐渐难看了起来。
“呸,要我师父露底,除非你是我师父的儿子!”旁边小徒弟终于忍不住开口叫道。
“你个小兔崽子胡说什么!”年轻公子哥闻言一惊,这小妮子说话太不上规矩了。
小徒弟抬头直视着年轻公子哥,丝毫没有胆怯,插着腰像模像样地说道:“哼,我师父的绝招传男不传女,传里不传外,连我都不传,你又算什么东西!”
小脸一副傲然之色,显然她是把相依为命的师傅看得很重,师傅的绝活就是她心中的至宝。
“好!”、“好!”周围不少人不禁为小徒弟的话鼓掌叫好。
“你!”年轻公子哥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师傅见状又笑着上前朝年轻公子哥拱了拱手:“公子,老朽这身技艺是祖上传下来的。衣钵虽小,却也是不外传的,这是自古以来的老规矩了。您看今天要不就?”
说着,老师傅左手搭在右臂关节,右臂弯曲同时握拳竖起了大拇指。这是内行人都懂得姿势,江湖卖艺之人的行话,意思是: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今天就这么算了。
年轻公子见自己被这么多人看了笑话,不但不领意,反而一把将老师傅推倒在地:“一点江湖杂耍,无非借助于道具机关,被你说得神乎其神。老家伙,小爷我今天必定要揭了你的老底。”说着便伸手朝地上老师傅的头巾和披风抓去。
子虞见状就要上前,被大师兄一把拉住。就在那人即将得手之际,一颗石子突然极速飞来,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只听年轻公子“啊!”的一声收回手去,手背已是红肿见血,里面还不知有没有伤到筋骨,可见这一下力道不轻。
“是谁?谁敢偷袭我?”年轻公子哥气急败坏地吼道,在这青石镇上还没谁敢对自己出手。
“怎么,有胆子出手,没胆子承认吗?”年轻公子哥捂着手,环顾着四周,想要找到出手之人。
“是我!”过了一会儿,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众人闻声望去,一个束着短发,衣着随意的剑士,双手交叉于胸前,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只见他身上斜披着一件宽大布袍,右身罩着一个怪异的护肩,手脚袖口皆紧束,下巴上还留着胡渣。虽然此人气态慵懒,给人的感觉却莫名的凌厉。尤其是他手中握着的那把长剑,即使剑鞘被麻布包裹着,但独特的剑镡和剑柄,依然十分醒目。
众人都不猜测起此人的来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