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
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传进了骆红颖的耳朵里,令她吓了一跳,循声望过去,只见长廊的角落中,一位老爷子舒服地坐在一张摇椅上,他穿着一身黑衣,膝头卧着一只吴姐家的黑猫。仿佛一个幽灵一般。
没有见过,骆红颖突然想起昨天吃饭的时候吴姐曾经说过的那个常住客。
“您在跟我说话?”骆红颖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者抚摸着那只黑猫,淡淡地一笑:“你看现在这院子里还有其它人吗?”
不用看,骆红颖知道所有人的去向:“您是那个常住这里的……”
“对,就是我!”
骆红颖关切地说道:“晚上天凉了,您坐在这里不太好吧?”
“我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出来坐会的,只是老头子了,没有人会注意的。”老者顿了一下,“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里转,有心事?”
骆红颖笑了笑,老爷子的出现令她刚才那股子难以遏止的欲火得到了平息,她拿出一根烟来递给老者:“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想出来抽根烟。”
老者再次笑了笑,仿佛知道骆红颖心中所想似的,慢慢地直了一下上身,似乎生怕惊动了那只黑猫,这才将烟接了过来:“你们喝酒我知道,现在其它人不是回屋睡觉了就是去唱歌了,只有你自己在这里,丽江这里,游人太多,只有到了夜里,才会静一静。”
“是的,您在这里住了好久吧?”骆红颖坐在了老者的对面,没话找话地问道。
老者吸了一口烟:“这得看怎么说了,如果我是一个小孩子,我住在这里的确够久了,但都活这么大了,久不久有什么在乎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相对的,骆红颖听出了老者的意思,但老人说话的方式却是她很少听到的,觉得有些意思:“也是啊,对于您来说,在这里住几个月都不算太久。”
老者打量了一下骆红颖,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然后叹了口气:“可惜啊!”
骆红颖愣了一下:“什么?”她不明白老人为什么会感叹。
老者摇了摇头:“你不用瞒我,你也预感到了吧?”
这句话完全出乎骆红颖的意外,难道老者知道自己得了绝症?这又怎么可能呢?
看到骆红颖惊讶的表情,老者缓缓地说道:“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骆红颖突然觉得这个老者很不一般,说出话来显得高深莫测:“大爷,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老者想了想,然后对骆红颖说道:“那边有只猫,你抱过来。”
骆红颖顺着老者手指的方面,果然见长廊的另一头卧着一只纯白色的猫,她虽然不明白老者的用意,但还是去抱了过来。刚刚走近老者,怀里的白猫突然使劲挣扎着,双耳背了过去,似乎很害怕的样子,只见老者膝头本来安静的那只黑猫立时发出呜呜的声音。白猫在骆红颖怀里挣扎得更加厉害了,骆红颖手中没有抱住,白猫一下了挣扎着跳到了地上,飞快地跑开了。
骆红颖惊讶地看着老者膝头的那只黑猫,黑猫又重新卧了下来,安静得象从来没有事情发生过一样。
老者笑道:“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两只猫相互敌视,这有什么奇怪的,骆红颖觉得老爷子在故弄玄虚。
老老仿佛看透了骆红颖的心理,说道:“你可能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的,也许这两只猫都是公猫,一直不对付,也许每只猫都有自己的所谓地盘,绝不允许另一只猫在旁边,威胁让猫之间产生了敌意。”
“后者的可能性多些吧?”骆红颖猜测道。
“还有没有其它可能?”
骆红颖摇了摇头:“我想不出来了。”
“你再看看这只黑猫的眼睛?”说着,老者抱起黑猫来凑近骆红颖。
骆红颖仔细观察着,她这才发现,原来黑猫的一只眼睛已经瞎掉了:“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是听老板娘说的,在这两只猫都还小的时候,有一次,一只大狗欺负那只小白猫,这只小黑猫勇敢的冲了上去,结果和狗打了一架,把一只眼睛打瞎了。”顿了一下,老者接着说,“从那以后,只要在这只黑猫的视线范围内,白猫就不让人抱,而黑猫呢,只要见到有人抱那只白猫,它就会呜呜地发出声音来,警告白猫。”
骆红颖皱了一下眉头:“这什么意思?黑猫争宠还是要保护白猫,怕有人伤害它?”
老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想,黑猫因为救过白猫一次,它已经把白猫当成自己的宠物了。”
“会吗?”骆红颖有些疑惑。
“猫这么想的谁也不知道,但是黑猫不许白猫被人抱着这却是一个事实,而白猫也怕黑猫看见自己被人抱着也是一个事实。”
骆红颖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寒颤,虽然她觉得这件事很令人匪夷所思,但还是不由自主地在琢磨着自己到底是白猫还是黑猫,那么洪欣是白猫还是黑猫呢?还有杰哥?
我是一只要死的猫了,骆红颖自嘲地想着。
“你不是游客?!”老者突然用半肯定的语气问道。
骆红颖只得承认:“我不是,我就是迪庆人,但由于某种原因,我不能回家住。”
老者笑了:“因为你不愿意让你家人知道你就要死了的,让他们看着你慢慢死去,你觉得这件事对于他们来说很残忍。”
骆红颖睁大了眼睛,盯着老者:“你怎么知道?”
老者沉下脸来,再次打量着骆红颖:“因为你把死亡这件事一直写在脸上,你难道不明白吗?人如果一直想着死,那么无论他的身体多好,离死也不远了。”
老者说得话很玄,让骆红颖根本不相信。
老者再次笑了:“相信我,人死之前是有股气的,这股气静下心来是能够感受到的。”
“你感受到了?”
老者并没有回答骆红颖的话,接着说道:“我得的也是绝症,我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死在外面,你知道吗?我的家里很乱,都在琢磨着我死后的事情,所以我干脆出来了,自己呆着,结果运气不错,好几个月了,还活着。”
这句话又将骆红颖从刚才的玄学状态拉回到了现实。
骆红颖想了一下:“您下面打算干吗?”
老者叹了口气:“回家!”
“回家?”
“回家!”老家肯定地又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