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在空中,如浓稠的黑墨将天边的亮光覆盖,银白色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屏风后,一到若隐若现的身影在浴桶中,哗啦啦的水声响起,如芙蓉出水,楚忘念从水中冒出头来,拿毛巾擦拭着脸上的水。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这才重新睁开眼。
她看着自己白皙修长的手,干净的没有一丝血迹,刚刚就是她用这双手,提着剑杀了一个人。
楚忘念说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在丞相府这么多年能够安生,手里不可能没有几条人命,但第一次,她杀人的血,溅在了她的手上。
怎么洗也洗不干净。
她埋下头,整张脸浸入水中,直到再也坚持不住才抬起头大口的呼吸,她偏过头看了看就放在旁边的一枚金色令牌,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的笑意。
直到感觉浴桶中的水凉了,楚忘念这才起身,拿起毛巾擦拭干净身上的水珠,却突然听见门开的声音,楚忘念皱了皱眉,隔着屏风望不真切,试探性的问道,“若仪?”
没有人回答,楚忘念拿起搭在屏风上的衣服快速穿好出去,却见是赫连孤城。
“怎么是你?”
“本王的府邸,本王要去哪还用跟你通报?”赫连孤城毫不客气的坐下,斜眼看着她,因为急而衣服穿的马马虎虎,头发湿漉漉的被发带绑着,垂下的发丝贴紧肌肤,不时淌下一滴水。
顺着她的颈脖,到她的锁骨,锁骨上还有未擦干净的水珠。
注意到他的目光,楚忘念面色一红,拿起一旁的毛巾扔到他脸上,“往哪看呢!”
赫连孤城这次竟没有发作,好脾气的拿掉脸上有些湿的毛巾,眉眼中带着笑意道,“本王看自己的女人,不行吗?”
“你……”楚忘念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回他,直接下逐客令道,“我要睡了,还请王爷离开。”
“这整个府邸都是本王的,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本王?”
楚忘念冷笑道,“敢问这一桩一瓦,哪一片是王爷的?一边心安理得的用着百姓用劳苦换来的,一边又万分不屑的说人有贵贱,在没来长安之前,你和他们之间有什么区别?赫连孤城,你所倚仗的,不过是因为你姓赫连,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而你们赫连家族所倚仗的,不也是这平民百姓,赫连孤城,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别人凭什么?”
赫连孤城讽刺的笑道,“因为我姓赫连,因为我名不正言不顺,所以我就该自幼流落在外,同样是姓赫连,凭什么他赫连洛言就可以锦衣玉食登上帝位,凭什么他就可以享受百姓千万爱戴,而我却在这里苟活,每日想着如何活命?”
“别跟我说什么不争不抢,昔日名满天下的楚家不争不抢,迁到临安不也还是背上叛国的罪名,为君王死守江山,因为姓楚,所以再无辜的人也被杀,因为姓赫连,所以再废物的人也可以争夺皇位,你现在却来问我凭什么?”
“你告诉我,凭什么?”
他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打在心里。
楚忘念面上十分僵硬,甚至有些苍白,她咬着唇不说话,赫连孤城嘴角冷笑,“还是说,你认为他赫连洛言就是天生的帝王,萧连玦就是天生的贵族,生来就是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