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驶在宫门便停了下来,赫连孤城先跳下车,楚忘念掀开帘子,马车与地面有一定的高度,这时候一个奴才走过跪下,躬着身子,充当一个人肉垫。
楚忘念看着他,摇了摇头,“不必,你且先下去吧。”
“这是奴才分内之事,奴才一个下人,不比王妃身份尊贵,还请王妃莫嫌弃。”
听到他这番话,楚忘念微微一愣神,这样的话,也曾有人对她说过。
『这些奴才都是下等人,他们不比那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就凭这一点,他们就该卑微』
“凭什么,就该卑微?”她低声自问道,又像是在问跪在地上的奴才。
为什么会觉得这都是分内之事?自己的躯体被人踩踏在脚下,毫无尊严地活着,有什么意义?
转而,又想到自己,不也是这般寄人篱下,为他人手中的棋子,她与他们,不过是外表的装饰不同罢了。
都是苟且偷生。
她的这套说辞,是怜悯这些下人,还是在给自己一个安慰,她也说不清楚。
而赫连孤城听到她这般说,眉峰轻挑,对那个仍旧跪着的奴才道:“你下去吧。”
说完,便朝楚忘念伸出手。
楚忘念惊讶地看着他,伸出手搭在他的手心,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的手,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
“你先去太后那里,本王要去皇兄那里走一遭,等会再过去。”没走多久,赫连孤城便停下来,让人带着楚忘念先走,“你要记住了,你现在是陵王妃。”
楚忘念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微微扬唇。
太后是右相的表妹,在朝中也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的,自先皇驾崩后,太后便不再过问宫中任何事,也是近几年赫连孤城来了后,才渐渐有了太后的身影。
太后是右相这边的,她现在是相府五小姐,就算再不受宠,她们两个至少现在表面上看起来是统一战线的,这次敬茶,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刁难。
楚忘念在殿外候着,前去通报的宫人向她行了行礼,“王妃请跟奴婢来。”
太后居住的地方叫雍和宫,平日里太后清心寡欲,吃斋念佛,甚是清净,今日也不知为何,许多嫔妃都聚在一起谈笑,见楚忘念走进来,全都安静了下来。
在众位嫔妃的注视下,楚忘念走到太后面前,跪下说道:“儿臣来迟,望母后赎罪。”
“今日可是进宫拜见太后的日子,昨夜才新婚,今日便来的这般迟,陵王妃这架子可不小。”太后还没有说什么,座下的一个嫔妃开口说道。
“不过是一个妾生的庶出,不懂规矩,妹妹又何必计较呢!”说话的是一个昭仪,礼部尚书宋大人的庶女,宋大人与右相向来不和,宋昭仪自然也是看这个陵王妃不顺眼,这会便抓着她的把柄想给她难堪,一来让她难堪,二来宫又能够讨好同样与右相不和的皇后,一举两得。
能够在宫中从一个秀女一步步爬到昭仪的位置,靠的可不仅仅是脸蛋,她想要在宫中站稳脚跟,依然是有一些手段和心机的,只是,也仅限于此。
楚忘念转头看向她,“娘娘可是宋昭仪?”
听到楚忘念道出她的名号,宋昭仪倨傲地扬起头,“正是本宫。”
“据我所知,宋昭仪的父亲是礼部尚书宋大人,官居三品,而我爹乃是当朝右相,官居一品,宋昭仪也是尚书府的庶女,生母是尚书府的一个洗脚丫鬟,而我母亲是夫人为我爹选的侍妾,欣儿确实是身份低微不懂规矩,但宋昭仪也不必如此含沙射影。”楚忘念脸上挂着不失礼仪的微笑,她这一番话说出口,宋昭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而其他一些与宋昭仪不和的嫔妃,都捂嘴偷笑着,一脸看好戏的意味。
“你……”宋昭仪一时语塞,若是严格来说,她的身份是比楚忘念还要低一个等级,她拿身份说事,这不是给自己难堪吗?
是她太过心急,想要在皇后面前邀功,一时竟没了分寸。
一直都未发一言的皇后,多看了几眼楚忘念。
漂亮狭长的凤眸,有过一丝深思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