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夏挣扎着坐起来,孙文淼扶着她的后背,孙文淼用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乐夏看到他担心受怕的样子,突然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孙文淼看着乐夏笑,自己也笑了。
“我想起了一首诗……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乐夏指着轮廓渐渐分明的月亮,但因为虚弱,她的手掌有气没力的垂落下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孙文淼有点生气的说。
“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让我开玩笑!”乐夏顶嘴,但在孙文淼看来,乐夏很可爱。孙文淼像扶着乐夏起来,他说:“不早了,送你回去吧!”
乐夏听到要走,她贪婪的又回头看了一眼更加深蓝的海,海水变成了蓝黑色,浪打过来的时候像是海底巨兽的嘴巴,怎么这么快就天黑了,乐夏觉得自己还没有看够,她得了不治之症,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过,这是她心底最大的秘密,她绝不会在担心她的姐姐面前说起这个。
“我还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乐夏竖起了食指。
“回去再说吧,海边凉,会感冒!”
“我不怕感冒!”乐夏再次任性起来,挣脱开了孙文淼要把她扶起来的手臂。
“记得刚刚我让你拍的大头贴吗?”乐夏看了一眼孙文淼口袋里的手机,孙文淼摸了摸口袋,答道:“当然记得!”
“要是我死了,那张照片就做遗照吧,你不要忘了告诉大家,那是我亲自选的……”孙文淼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乐夏怎么会如此咒自己,他心痛到无地自容,他揪着胸口说:“乐—夏!你就那么不相信我的医术吗?你总是这么消极,让我拿你怎么办!为什么说那些不吉利的话,我现在就把大头照删了!”孙文淼总觉得带着一个诅咒在手机里一样,他拿出了手机。
乐夏拼命的阻挡,她有些焦急夹杂着生气:“你就不能听我的吗?我已经没有力气跟你抢了,你要是不答应我,我今天就不回去,我不治病了!”
孙文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说:“听你的,谁让你是我的软肋呢!”孙文淼看着乐夏的脸,想到了一句通俗的话—一物降一物。
“文淼,无论如何,不……不能用我姐姐的骨髓,她和姐夫那么相爱,我不要分开他们,不要姐姐受一点苦,我的病是乐瑶所赐,本不关姐姐的事!”孙文淼眼珠转了一下,想起了夏念双早上去检查室的事,夏念双的性格跟乐夏某些地方还是很像的,她们同样关心对方,也同样的固执。
但夏念双去检查室的事肯定不能让乐夏知道,孙文淼默不作声。
“我都记住了,那现在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孙文淼一脸温柔的看着乐夏,乐夏终于回过头来,她纠结的笑了,然后苦笑着对孙文淼说:“可能你要受点麻烦……我大概走不回去了,脚底下一点劲儿都没有!”乐夏在笑,孙文淼听她这么说,脑袋“嗡”的一声,心像滴血般疼痛,乐夏的情况已经特别糟糕了。
做医生最大的痛苦就是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渐渐的消散!
孙文淼抱着乐夏软软的身子走向海边停车场,乐夏靠在孙文淼肩膀上有些想姐姐,今天跑出来一天,不知道姐姐怎么样呢,她肯定又在担心自己。
就在乐夏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的时候,夏念双被夏依琳拉着手带到了卧室,夏念双今天去过乐夏病房,但姬玉娇说乐夏跟着孙文淼去了海边,虽然很担心乐夏的身体能不能吃得消在外面几个小时,但是有孙医生陪伴,夏念双安慰自己说,不会比乐夏离婚那日的情况更遭的。
后来,夏念双去了新城疗养院,已经很久没有去看母亲了,夏依琳一看到夏念双就激动的走过来,抱住了她:“宝贝女儿,你终于来了,找到夏夏了吗?妈妈成天都在想她,夏夏现在会走路了吗?她会说话了吗?半夜还哭不哭……”夏依琳眼睛迟滞的看着远处的草坪,草坪上有一个皮球,她对乐夏的印象也停留在婴儿时期了。
夏念双突然觉得有点伤感,她吸了吸鼻子:“妈妈,夏夏很好,吃饭吃的好,睡觉睡得好,下一次换她来看你好不好?”夏依琳像内心被点亮般兴奋,她拍着双手,像个小孩子样蹦跳起来:“好呀好呀,我要夏夏来看我,我好想她!”
夏念双跟着母亲的兴奋流下了眼泪,母亲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记挂乐夏,一天不见到乐夏,她就神情恍惚一天,吃什么药都不管用,终于有一天,她就变成了这样,像小孩子一样说话,像小孩子一样需要人哄。
乐夏总说要来见母亲,她心里很纠结,她们两个身体这么遭,怎么能见面呢,要是母亲看到乐夏脸色苍白,走几步路都会大喘气会不会更加担心?要是乐夏看到母亲神志不清的样子,会不会悲痛欲绝?
夏念双不敢去冒这个险。
她答应了夏夏来和母亲相聚,就一定会实现他们的愿望,她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事,当孙医生在走廊尽头喊她名字的时候,她已经走进了主任办公室,她知道孙医生会为难,更有甚者还会拒绝她的请求,但是作为乐夏的姐姐,她又是义不容辞的。
她必须救乐夏!
她告诉了主任她的目的,主任替她开了化验单,她拿着化验单走向化验室。
“一周以后出结果!”夏念双听到化验室内小护士的声音,她在书上看到,孪生姐妹的骨髓配型几率很大,她希望自己和乐夏的骨髓配型也会如此。
就在她默默的想着骨髓之事的时候,夏依琳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手上拿着一张双胞胎女儿的照片,这张照片陪伴着夏依琳走过了二十五年的日日夜夜,是她心里最宝贵的东西。
夏念双轻轻的抽走了夏依琳走中捏着的照片,放在了床头柜的书本上,替母亲拉开被子盖上了,她静静的看着母亲,母亲听闻乐夏会来看她,她做梦都在笑,脸上的幸福是藏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