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赫连章醒来,李安静已经不在了身边。
昨晚,小女孩许倩失踪的案子,最终是怎么解决的,赫连章不清楚,早晨他起床去开水房刷牙的时候,那对夫妻已经不见了人。
从医院一楼买了一份早餐,红豆粥加两个包子,不是很好吃,但还能勉强咽的下去。
吃完,躺在床上,跟老婆李安静挂掉了电话。
今天他出院,李安静逮了小舅子过来帮忙开车,从电话里都能听见那家伙哭爹喊娘的在跟姐姐飚演技,谈条件。
“唔,这家伙又要撸我的洗衣机腿了。”
赫连章无聊的想到。
妻子什么性格,他清清楚楚,嘴上老是放着狠话,实际上心比谁都软。
话说,这小舅子大学上了快三年,平时泡妞,蹦迪等非正常消费都是在刮他身上的油水,偏他又怕老婆心里生刺,忍着不说。
找个机会,得敲他两棒子,当寄生虫可不是什么好事,老婆那头也得哄着点,头疼。
“啊!我太难了~”赫连章躺在床上以手加额,装模作样的自我哀叹。
“噔噔~”
微信有新的消息提示。
拿起手机,赫连章愣了一下,发消息的微信名字,他没有备注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
“噔噔……”
一连又响了好几次。
点开,是图片。
李安静的脸,看的很清楚,还有身体和她背后的男人。
赫连章瞳孔迅速收缩,心脏“砰砰”的剧烈跳动,握住手机的手不知觉间已经撰紧。
不敢相信的,往上翻了翻,所有图片都是李安静的,赫连章迅速回消息问道“你是谁?”
消息发不出去,他已经被拉黑了。
放下手机,沉闷着,头痛欲裂,浑然间世界都在崩塌。
怎么会想到,那个柔柔弱弱却又有一股子倔犟劲的女人也会出轨了,如此荒谬,不真实。
手掌摩擦着被子,柔软的质感,又真实的令人心堵。
赫连章迫切的想去求证李安静这是假的,却又不敢想象撕破脸皮后,家怎么办?儿子怎么办?
人,总是这么自相矛盾。
时间像是被关进了监狱,冰冷的灯光,呆板的白色床单,疼痛到麻木的患者,而走廊里乱糟糟的说话声和走路声又让赫连章清醒的意识到时间的轮轴还在滚动着。
喉喽有些干涩,一口唾沫卡在他嘴里想咽却怎么也咽不下去,心如绞痛。
沉默良久后,赫连章突然想要一根烟,缓解压力。
他放下手机,迟缓着僵硬的下床,腿莫名的有些发软。
医院的附近,找了家便利店,买了包烟,外加一个打火机。
赫连章站在街道上,停顿下脚步,看着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世界,一种孤寂感油然而生。
这世界,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方向,目的,而他又该去往何处?灵魂归于何处?
人生暗淡,毫无意义。
沉默着,赫连章抽出一根烟来,在两指间点燃,抬头,发现周围人用怪异的眼神看自己。
赫连章用手触了触脸,冰冰凉凉的,他往上仰了仰头,以防眼泪掉落,跌入谷底的心强行被提了起来,胡乱摸掉脸上的湿痕,抬头挺胸走进医院。
以往幸福的家庭,如今像一座大山一样压着他难以喘息,刚才想抽的烟,突然连拿都不想在拿出来。
站在开水房的窗口,赫连章试图再次添加对方的微信好友,却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回应。
赫连章愤恨的用手机重磕了两下墙壁,头贴着冰冷的窗户。
心脏,在胸膛中剧烈的跳动。
赫连章望着楼下空旷的水泥地,脑中怒火焚烧的他,居然在这一刻有种想要从这里跳下去,让李安静后悔的冲动。
被他自己压制住了。
“跳吧!跳吧!活着就是一种痛苦。”
“跳吧!跳吧!你的父母会为此蒙羞,你的孩子会变得自卑,懦弱,任人欺压。”
“跳吧!跳吧!你的妻子会为此深深的忏悔。”
隐约有诡秘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玻璃窗被一点点拉开,早晨清新的空气吹了进来,扭曲痛苦的面目写满不甘与恐惧,却仍然没有停下手里动作。。
“喂,你干嘛呢?这窗户不能打开。”站在开水房门口的保洁老头迅速跑了进来,“啪”窗户重新关上,回头从兜里掏出昨晚抽完烟忘记锁的锁子给窗户锁上,一边低声催促“快走走走,别在这站着。”
赫连章麻木的表情一阵激灵,他扫了眼楼下坚硬的水泥地,心有戚戚的往后退着,仿佛那就是万丈深渊。
坐在病房的床上,赫连章丢了魂一样,面部呆滞,他拍打着自己的额头,努力让混乱的思维能够清醒点。
冷静下来,回想起今天发生的事,心中渐生疑窦。
“那些照片会不会是ps过的。”
赫连章再次打开微信,仔细寻找着照片里ps过的痕迹,找了半天也没能发现什么,他只能归咎于自己学的不是这个专业。
对于现在要不要找专人验证一下,心里暂时还拿不定主意——得过且过吧。
车刚停在楼下,妻子就给赫连章打了电话过来。
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赫连章心中泛起苦涩,他很难描述这是一种怎样的复杂情感,但它清晰的表达在他的语言中,令女人沉默了两秒,似乎在疑惑。
窒息缓慢的缠绕上心脏,血液停滞在了血管里,期待而又恐惧的心理,折磨的人将要发疯。
“老公,你等我一会儿,我跟李康马上上来。”
“喂……喂。”
“滴滴滴~”电话挂断的声音传出来。
李安静郁闷的放下手机,“这家伙怎么了?”
“切,怎么了?看不上你了呗,你等着我姐夫给你找姐妹吧!”驾驶位正准备拉手刹的李康随口应声道。
“啊~疼……疼,姐,轻点,车手刹还没拉呢……”
李安静拧着李康的耳朵,眼睛逐渐通红,豆大的泪水不住的往出涌来,她失声哽咽,仍然的睁大眼睛固执的瞪着李康,“我不许你说他,跟你姐夫道歉。”
李康顿感头疼,学校里口花花惯了,这次居然忘了自家姐姐那伤春悲秋的林黛玉性子,作孽啊!
“啊,姐,疼……疼啊,姐,我开玩笑的,你先松开,行不?”
“不行,你先跟你姐夫道歉,他不是你说的那样,他是个好人。”
李安静咬着牙,坚持不松,拇指与食指又加了把力。
“好人这种事你们自己在卧室讨论就行了,告诉我干嘛~”李康侧首咕哝着。
“啊,疼疼~疼,姐夫,我对不起你啊,姐夫……”
手松了下去,李康揉着自己饱受折磨的耳朵长吁一口气,抬头,女人径直坐在副驾驶上抽泣。
他戚戚告饶着,“喂,别这么小气么,弟弟错了嘛,别生气嘛,好不好,当姐姐的,要有度量……”
“你说他会不会真的不爱我了,他以前再怎么都不会一声招呼都不打的挂我电话。”李安静转过头担忧的说道。
“原来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感情是我自己把自己看的太高了~”李康无声吐槽着。
“放心吧,姐,你两简直就是良配,好比那梁山伯与祝英台……”李康沉吟着“厄……这两位好像下场不怎么好,那好比项羽与虞姬,生死相随。
这也不好,我姐长得这样漂亮,姐夫肯定舍不得。”
“噗嗤~”李安静拍了下他的肩膀,破涕而笑“少来了,油嘴滑舌的。”
女人率先推了车门,往住院部走去。
还坐在车里的李康望着姐姐李安静的背影,缩进臂膀,打了个寒颤,自娱道。
“丝~女人真可怕,还是单身的好。”
赫连章住院时间不长,东西本来就不多,后备箱随便塞也能装的完。
状态不对,不止是赫连章一个人,李安静也在耍小性子,以往他早去哄着了,现在,没心情。
晃晃悠悠,车进了小区,李康在后面拿东西送这对夫妻上楼,进门后拉赫连章进了卫生间。
“姐夫,你没事吧?我姐生气了,你也不知道哄一下。”李康开门见山的直接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赫连章抬头看了眼妻子唯一的弟弟,长得如她姐姐一样秀美,皮肤故意晒黑后,多了男人该有的棱角。
与他姐姐截然相反的性子,却很合得来。
赫连章漫不经心的随口应付着“嗯,我知道了。”
对于赫连章明显的敷衍,李康是有些愤恼,想起自己与对方互相之间的关系,以及姐姐对他百般的维护,年轻人冲动带来的一口恶气,无奈咽了下去。
改用宽慰的口气,“姐夫我知道我姐那脾气一般人真受不了,又作又麻烦,动不动就哭来哭去的。
要搁我我都得被折磨疯了,今有什么不爽的,你跟我说,我听着,你就是想打我,我也受着,但,我求你别让你女人难过了行不行?她是作,但她是我姐,看她那样,我心里难受……”
卫生间门外,趴着偷听的李安静,乐的像个偷吃到糖果的小女孩,眼睛弯成月牙,捂着嘴巴偷笑“臭小子,姐姐没白疼你。”
不是每个女人活到了三十五岁,还能保持像她一样活泼的少女心态。
这些年多亏了赫连章细心照料,将多数事都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从不让她操心,连家中电卡气卡放在那,她也全然不知,十几年了,可能男人也会累吧…
李安静不禁责怪起自己对于男人的爱,安于享受,忽略了赫连章的感受,心中渐生愧疚与怜惜。
下午,男人的态度确实吓到了她,她从未敢想过,没有他的世界是怎样的灰暗,她真的很害怕赫连章离开她,那等同于摧毁她的生命。
有脚步声,卫生间门,开了。
李安静一脸傲娇的怀里抱着个布偶熊,坐在白色的布艺沙发上,眼睛一动不动看着电视。
余光打量着勾肩搭背的两个男人,赫连章送小舅子出了门,等他进了电梯,才关了门。
回头,女人还坐在沙发上,如同雕塑一般,一动不动。
赫连章也没心情搭理她,蹲下身子开始收拾起屋子,家务活还很多,厨房里没洗的碗,客厅卧室三天没拖的地……
正在拖地,李安静羞怒的从沙发上坐起来,气势冲冲的光着脚站在赫连章背后的地板上,两手背后,装做无所谓的样子,用脚背轻轻踢了赫连章小腿一下。
“喂!”
“干嘛?”
“我脚冷,能不能塞你怀里,暖一下?”
赫连章低头看着女人白皙的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却又轻易的被融化。
他声音温和了些“塞被窝吧,等一会就暖和了。”
“我不要,我就要塞你怀里,让你给我暖着,暖一辈子。”
女人梗着脖子蛮横说道。
“嗯,那就塞一辈子。”
赫连章抬头,颇受感染的道。
李安静捂着嘴巴,重重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哭着笑。
…………
风吹动亚麻色的窗帘,安灵的半张脸,时隐时现,那双眼睛眯起来。
她望着屋里温馨的一幕,咧了咧嘴。
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