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燥
家乡的冬天空中总是飘舞着雪花,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前几年科学家们叫器着的温室效应,雪一年比一年少。终于到今年1月份,天空也就飘起过两次小雪。这是非常让人不爽的,因为这样我就不能像前几年一样理直气壮嘲讽慕洋这个南方人看不到雪。看不到他又气又无法反驳的样子真的是一大遗憾。
冬天会把慵懒的人锁在屋子里。我已经连续一周瘫在晋光明的家里了,但今天我恐怕必须要出门,身为女人的直觉隐约告诉我会有亲戚来访。我从床上翻起来,顺手拽过来晋光明的衣服套在身上,他有一米八,所以对我而言这件衣服很肥大。我之所以会出现在他的家里,并非是因为什么亲密关系,而是因为我离家出走了。
晋光明是种很蠢很神奇的生物,这种生物神奇到无论你怎样欺负他都不会反抗,他甚至会很认真的履行你的玩笑或是不经意的话。第一次发现这点是在去年夏天的时候,当时我们在通宵在网吧鏖战,外面下着大雨,因为游戏是项浩大的工程,会耗费的巨大的体力,所以我就如同大多数人那样顺口,真的相信我只是顺口,说了句“好想吃米线啊。”晋光明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沉寂了三秒,我本以为他会表达赞同的语气或者叫网管来桶泡面。但他在着沉寂三秒过后起身离开,并且在40分钟后提着白色塑料袋浑身湿透的出现在我面前。老实说我当时吓呆了,直到他把塑料袋里保存完好的米线轻放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错愕并且颤抖的说“大哥您是去给我买米线去了么?”他轻声说嗯,然后我颤抖的拿起手机朝向他惊恐且迷惑的说“不是可以叫外卖的....他突然一愣,然后开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水光从他的头上溅出,我错愕的觉得像晶莹的烟花。
(ps:但这不是我说他蠢的理由。)
这件事之后我一度认为他是喜欢我的,不然我实在找不出一个正常男孩子会做出这样举动的理由。但是直到后来我看见他对其他女孩子露出春心,才发觉他不是喜欢我,他就是真的蠢。
为了防止这么蠢的人被其他坏人玩弄,我得看好他。
我裹了件大衣就下楼去了超市,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我撞见了陈胡依。这丫头今天穿的很韩风的粉色大衣,说实话我一直怀疑她的品味,明明20岁的年纪硬是被她穿出30岁的感觉。她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明显没有想到会在她家的小区遇见我,然后她看了看我手中的塑料袋,丢过来个会心一笑。老实说我被这个笑恶心到了,但我仍然微笑回应,并且走了过去,因为会有有趣的东西看。
“哇,你怎么在这儿?”她笑着张口。忘了介绍这位,这就是我口中的“其他坏人”。
“和家里吵起来了,来朋友家避难。”她知道我说的朋友是谁,老实说她现在的表情真有趣,“你也住这里啊,好巧哦!”我装作不知情。
“是啊,我家在这里。”她语气明显弱了一节,但是马上强硬了回来,“那你这段时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吗?假期打不打算找兼职?”
“怎么,大小姐还是58同城包找兼职啊?”
“哪有,哪有”她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我一个姐姐新开的奶茶店,缺人手。要不咱们去喝奶茶吧,你看看,行就太好了,不行就当是我请你喝奶茶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就挎住了我。我不太好推脱,不知道慕洋是不是就这样沉沦在她身上的。走到一半我快速的看了眼小区里倒车的镜子,虽然没有好好打扮但是气质还是不输给我左边的大小姐。
这家店叫“霓虹”老实说名字有种酒吧的感觉,店里很宽敞,挨着已经放假的高中,附近还有很多补习班。这样的地段门市一定很贵,但是装修并没有马虎反而格外认真,随便一处就可以当成背景墙来拍照发朋友圈。先别说东西好不好喝,这装修就让那些未经世事的小姑娘把钱包打开了。“所有的男女在想要开始乱搞又不好直接上床的时候都还是需要一个假模假式的场所来约会的,所有的男孩女孩在情窦初开想证明自己长大了的时候都还是需要一个虚情假意的场合来制造氛围的。”我突然就想起了《东霓》里的这句话。
陈胡依带着我找了个角落的位置,这里视线很好能看清每桌的动态。下午客人不多也不少,既不显得冷清也不显得嘈杂。我仔细看了下菜单,饮品的名字都别处心裁,我越来越敢肯定老板娘不得了。
“说吧,想喝什么?”陈胡依表现的很热衷,“我请你。”
“菜单上名字都看不出口味,喝你推荐的吧。”
“那就两杯‘七彩霓虹’好吧。”她点好单,突然开始发问,“你是住在晋光明家的吧。”
“对啊,咋了?”我就知道她不会单纯的帮我找工作请我喝奶茶。让晋光明发春的人是她,她也饶有兴趣的想接近晋光明。本来说“郎有情,妾有意”的我不该参和,但是因为她之前和慕洋在一起的时候口碑真的不好,我看不出是大小姐动了凡心,还是说她也发现晋光明有趣想要玩弄。如果只是想玩弄当然不成,没人能欺负我的人,也没人能从我手上抢玩具。但有意思的是动了春心的晋光明并没有主动出击,而是没怎么搭理陈胡依,这手欲擒故纵倒是玩的漂亮,拨的大小姐心痒痒反过来主动起来。我私下里也问晋光明,你看这妖艳的女人对你这么上心你也对人家有意思为啥就不从了?晋光明的态度才是值得玩味的,“我不配
……”,他是这样说的。追问下去也没有回应。既然看不透晋光明,那我至少要弄清陈胡依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如果她是真心的,我倒是愿意帮她一把。我知道她家和晋光明在一个小区。,所以我和家里吵起来的时候我决定在晋光明家避灾,一方面是真的避灾,一方面来看看这个女人的反应。别说我无聊,你不知道这种事多有趣。
“哇,你们两个不会……”她这话说的酸酸的
“怎么会怎么会,朋友而已……”
“那就好,”她马上抢过话,好像如释重负一样“他现在在做什么,小区没撞见过他。”
“做兼职啊,但是鬼知道什么兼职,每天都是回来特别晚,估计是和别的小姑娘出去放纵了吧。”我承认后半句是我编的,但是听的陈胡依脸色马上就变了,很难想象这样喜怒形于色的人是怎么把慕洋玩的团团转的。
这时候一位很有气质的女人把饮料端了过来,能看得出是精心打扮过的看起来最多只有26岁的样子,她走过来时我甚至能感觉到气场这种东西。
“你们慢用。”女人笑了笑,和陈胡依相互点了下头,边走开了。
“这是老板娘吗?好年轻啊……”我讪讪地问,顺手低头压了下饮料,居然没有想象中难喝。
“姐都35岁啦!”我感觉好像是我没听清,“嘘……别让姐听到我们在讨论她的年龄,不然姐该发火……”陈胡依把声音压低,“怎么样?可以的话你们今天就可以谈下工资的事。”
我最后决定在这里工作,一个月2800,早上六点到晚上七点,明天就可以去工作。分别的时候陈胡依说有事先行离开,还邀请我晚上去她家吃饭,并且要求我一定要带上晋光明。我心里笑笑,要是真的有事怎么会陪我在奶茶店呆这么久,估计是自己跑去研究晚饭来考虑怎么抓住晋光明的胃。但是不管怎么说,我和晋光明有口福了。
下午五点时晋光明回来了,我想了想还是告诉了他陈胡依的邀约,说实话我完全没打算去,我这段时间在和“火鸡面”较劲。晋光明听了没说话,我便又问他我要煮火鸡面他吃不吃,他先是进了房间,过来会喊了声“要两袋”。这时候我心里有种获胜的感觉,甚至希望陈胡依就在旁边,你看,我的人你没那么好动,我甚至不屑于和你玩阴的。
直到后来我才觉得一切事情都是有原因的,就像有肥力花儿才能绽放,距离够近防弹衣也会被击穿。就像世界上不会有人单纯的只想对你好,一定是出于某种原因。虽然原因有很多但是一定有原因——后来的我是这样坚信的。
六点时候晋光明家的门铃响了,我在清理我们吃面用过的盘子便没有理会。晋光明过去应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来得人是陈胡依。我瞥了一眼,分别的这么短时间她居然又换过打扮,换上的运动装显得很居家。
“晋光明,我来叫你和唐月去吃饭。”她边说边把头探进来,我敢肯定她看见我在刷盘子。
晋光明显得有些为难,不知道该怎么拒绝。我最喜欢看他为难时候的样子,他眉头会皱一下,接着视线会向下看,语气会变沉,窘迫的样子可爱到不得了。我赶紧过去把他的外套甩给他然后披上自己的外套推了下他的腰,“走吧,人家都这么邀请了。”
晋光明的父母离异后就把这个房子扔给了他,父亲忙于工作前途经常不在家,这也成了他父母离婚的原因。后来他父亲的工作越来越好便越少回家。后来他高二那年父母离婚,要强的母亲净身出户放弃抚养权,父亲也更忙碌,就把房子留给晋光明自己每天都在天上飞。据说如果不是这样我根本不会和晋光明在一所大学读书,高二时候的他成绩好的要死。
进了陈胡依家后我发现她家的装修起码要比晋光明家贵上一倍,然后我才了解到这个快200平的户型只是陈胡依家里给她上学住的,毕竟大小姐很难住惯宿舍。在我内心被“富二代真好”的想法刷屏的时候,陈胡依已经开始她的动作了。她先是很自然的帮晋光明脱下外套,又细心帮我们两个找好拖鞋。然后把我们引到摆满不知道是哪国料理的饭桌旁边。她在急于展示自己的贤惠,为了给人邻家女孩的形象还特意跑去换了运动装,但是她运动装的样子圆滚滚的,看的我想笑。
真是条谄媚的狐狸精。
“晋光明你最近都在干什么呢?听月月说你最近早出晚归鬼鬼祟祟的。”
“做兼职啊。”晋光明咬了口虾,“去给人送外卖。”
“这工作多吃香。”我笑着打诨。
“哪吃香了,”晋光明苦笑了下,“你试试顶着寒风和气温在外面骑一整天电动车,还要不停爬楼梯。”
“就是就是,你看光明多辛苦!你还开人家玩笑。光明,要不咱换个兼职干吧!”大小姐赶紧搭腔。
“怎么着?你还认识缺人的奶茶店啊?”我感觉自己的音调在上调,“要是哪天光明送快递,敲开门是个如花似玉的小姐姐也说不定,就光明这条件不分分钟拿下,到时候干兼职不仅能领工资还能领老婆,怎么就不吃香了。”
“得了吧,谁看得上我啊?”
我敲敲桌子,“诺,对面不就一个吗。”
陈胡依急忙害羞“哪有,月月你又乱开玩笑……对啦光明,你在哪家店送外卖啊?”
“就小区外面那家汉堡店。”晋光明还是低头吃东西。他其实是一个话多的人,但是只有和这个大小姐,他会刻意去避免交流和表情,这很奇怪,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压抑自己去吃一颗水果糖的欲望。我很少见到这样自律的小孩。
“这家汉堡店啊!我吃过几次,光明你喜欢他家什么汉堡啊?”陈胡依明显不打算放过晋光明。
“我不爱吃汉堡。”晋光明强行结束了对话。我都在旁边看的都快笑出来了,陈大小姐估计也没想到自己遇上了这么个钢铁直男,估计现在心里早就五雷轰顶了。
“那你爱吃什么?今天饭菜还合胃口吗?”我没想到陈胡依这么不屈不挠,心里忍不住想给她个大拇指。
“排骨吧。”晋光明的语气还是很冷淡。我真的感觉我对面这位陈小姐已经尽力了,但凡正常男人都会借着梯子往上爬,晋光明却不是,他一直努力的拆梯子……想到这里我差点呛了一口水。
“对了月月,你要不来我家住吧,你看你大姑娘住光明家也不方便。”陈胡依突然叫我。
我完全沉迷在自己的臆想中,被她叫的一惊,话没过脑子就跑出去了。“啊?不方便吗?”
“我是感觉你有点不方便。感觉你每天屋子都不敢出来……”晋光明这个呆子突然接话,我瞬间就炸了起来,我感觉不到我的语气了已经“怎么着,碍着你了呗?”
我完全没想到晋光明会在这个时候“卖”掉我,这一瞬间我只是感到“背叛”怒火甚至让我忘掉晋光明这个呆子会真的认真站在我的角度替我考虑。
“哎呀,光明不是那个意思月月,那就住过来吧。”陈胡依赶紧圆场,她的目的达到了。晋光明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么大反应,呆在原地说不出话来。这顿饭最后晋光明自己呆呆的回了家,而我没有跟他回去。霎那间我才明白陈胡依这顿饭为的就是这一手,把住在自己目标家的女人拽出来,然后塞到自己身后好好看着和观察究竟是不是敌人。这下我的行动可以说完全在她的掌握下了,我不得不对她改观。
但让我意外的还是晋光明的补刀,被自己人补了刀子是最难受的,我突然感觉他不是我这一边的了,这让我感到非常气愤和失落。不行,他必须是我这一边的。
2
在洗碗筷的时候我和陈胡依一句话都没有说。她让我住在客卧,客卧的向西的,可惜冬天的夜来的太急躁,让我早早的就错过夕阳余晖洒满窗户的时刻。她的客卧里有飘窗,我拿了罐可乐靠着上面,看着窗外,对面的楼房灯火三三两两,不知道飘着最温暖灯光的那间房子是否住着一样温暖的人家。
这时候陈胡依敲了敲门,我叫她进来,她换上了吊带的睡衣,长发散落,手里还拎着杯子和一瓶野格。我给她腾出空间,她便也挤到飘窗上,我们盘腿对坐,把杯子和酒放在中间。
“大小姐居然爱喝这样的酒。”
“什么样的酒啊?”她语气甜甜的,给我们一人倒了半杯,“我看网上挺火的,买回来尝尝。”说着她便抿了一口,“丫的,咋有药材味儿!”
“一般都是要配红牛喝的。”我也拿起酒杯,轻轻抿了一下,“少喝点吧,这酒容易断片。”
“小月月你很懂嘛!”陈胡依皱起眉头,“妈的,没有红牛!”
“别嘲讽我了。”
“你和晋光明是怎么认识的啊?”
“那是两年前吧,也是冬天。我当时上高中,不学好嘛,整天出去蹦迪泡吧,但就只是单纯的蹦迪泡吧。当时我身边是有一群所谓姐妹的,班里最不学好的几个,当时我们很酒吧的一个酒保玩的好,想玩的时候也都可以开招待。有一次,其中我们中有个姐妹失恋了,在所有人跳的最high的时候哭的撕心裂肺,我趴在她耳边大喊‘妈的不就是个男人吗?至于把你弄这样?你看看这个酒吧里的,哪个不比那sb帅气有钱身材好,你得让他看看你是风情万种的妖怪,他就是你的玩物!看见那边那个自己一个人开了最贵的台帅哥没,都这个时候了他身边一个女人都没坐下,姐带你去把他降了,让那sb看看失去你是多大的损失!’”
“那个自己开台的帅哥就是晋光明吧?”
“是的。”
“真土豪!”大小姐流露出仇富的神情。
“大小姐你比他更土豪好吧?”我喝了口酒,火焰从胃里喷发上来。“我拽着那个姐妹就直接杀到他面前,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朝着他大叫‘我这个姐妹想和你认识一下!’可能是酒精作用,也可能是灯光音乐视线啥的,反正我当时感觉他看我的表情是呆的,慢慢的变得泪眼朦胧的,再然后好像要扑过来。这时候我身后的姐妹整理头发端起晋光明的酒一屁股就坐在我俩中间,说‘帅哥交个朋友吗?’”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走了,第二天去上课的时候我笑嘻嘻问那个姐妹昨晚那个帅哥带感不带感,她说得了吧,被你迷住了,你一走他就赶紧打听你的叫啥名,没坐一会儿就把我拎出去打车送我回的家。我说这兄弟啥意思啊?嫌我们姐妹魅力不够咋地,你留他电话了吗我领你找他麻烦去。姐妹说算了吧我想通了,男人啥的犯不上,我把他电话给你你要找自己去吧。”
“那你去找他了吗?”
“我当然去了!这晾我姐妹的气能忍嘛!但其实也是一方面,主要是我听她说打听我叫啥名字我就好奇,想去会会,看看能不能钓着玩一下。”
“然后呢?”
“然后我就约了他,我们就那么认识了,相处久了我就发现这是个呆子,万般挑拨不动心的。”
“对谁都不动心吗?”陈胡依露出深思的表情。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他可能对你动心了,但是在万般的回避你,唯恐你是毒药,会要他的命。我又怎么会告诉你在所有女性里他只肯接近我,甚至他对离他而去的母亲都是冷眼相对的。亲爱的,快放弃吧,他和慕洋不一样,他内心坚硬的像石头,即使有裂痕,你也闯不进去的。
“其实我挺喜欢他,不,不能说喜欢,稀饭,稀罕。”陈胡初的酒杯已经空了,“我是在今年咱们那节英语演讲上,就咱们班那些人都讲的稀巴烂,一个词一个词的往出挤,根本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但他不一样,他上了演讲的感觉贼正,就,卧槽,好像在看美剧一样,虽然我也听不懂,但我就喜欢他这格调!”大小姐还要给自己倒酒,被我拦了下来。
“小月月我没醉。”
“这酒喝醉了你也不会觉得自己醉,最后很容易喝个烂醉如泥。”我轻轻的把她手中的杯子拿走,“睡觉吧,我明天还要去奶茶店打工呢。”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起来了,换上了工装,借着陈胡依的化妆品简单涂抹了一下,大小姐的化妆品很多,但有很多是根本就没动过的。我简单煎了两份鸡蛋,一份自己吃掉,一份放在了大小姐床头。寄人篱下还是要献殷勤的。我到店里时老板已经在店里了,趁着还没到营业的时间,她简单教了我这些机械都要怎么用,所有配方都被打印成纸张贴在吧台里。一同打工的还有另外一个叫小冷的女生,老板临走托付她多教教我。
一天的工作还算得心应手。下班后我回到晋光明的家里收拾东西,其实东西也就那么几件衣物,我把我住的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的,就像我刚住进来时候的样子。我还顺便做了卫生,浇了花。我承认我是有心拖到晋光明回来,但是他却迟迟没有回来。我决心再拖一会儿,就走进他的卧室把他散落在地衣物捡起来扔进洗衣机,我幻想着他回来的时候看到我正在挂他的衣服,我便一边趾高气昂的说我把你家卫生打扫了算住你家这些天的住宿费了,一边看他认认真真给我道歉的样子。在收拾他的卧室的时候我看见他的抽屉里有个盒子,估计是收些杂物的,我没有打开。
幸运的是,在我给他挂衣服的时候,响起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晋光明看见我在挂衣服愣了一下。
“我把你家卫生打扫了,算是住宿费了。”我语气冷冷的。
晋光明先是走进自己的卧室,又走了出来,呆呆的说,“对不起,我昨天说错话了,我真的不是嫌你麻烦,我只是感觉你确实可能你会觉得和女生住一起好一点……”
“那你还不去主动找我道歉?”我感觉心里好像乐开了花。
“我刚下班,本来打算马上就去陈胡初家找你道歉的,我还买了道歉的东西……”晋光明手忙脚乱的从包里翻出一个我最爱吃的黑森林蛋糕。我一把从他手上抢走了蛋糕,顺便背起背包走出门,“我把我打工的店地址给你,明天过来捧场奥。”
第二天我刚到店里,就遇到了慕洋。近来许久没有和他联系,主要还是因为他和陈胡依的感情破碎。失恋后他消失了一段时间,听其他人说是跑去三亚看海了。“这么巧啊?你不是去三亚了吗?回来啦?”我先开口。
慕洋与往些日子不同,脸上英气少了许多,也留出了些许胡茬,头发搭在脸上。他看见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回答我:“去什么三亚,听谁说的?我在家里自闭来着。”
“呀呀呀,失恋打击这么大啊。”我笑了笑,“想喝什么你说,我给你做。”
“你给我做?”慕洋很吃惊,“奥你在这里打工?”
“聪明。”我笑着摸摸了他的头。
“那就随你安排吧,做你推荐的。别下毒就行。”
“就凭你这句话我现在就去长白山杀丹顶鹤给你下毒。”
“你还敢打保护动物的注意?”
我不理他,走进柜台把蓝柑糖浆和卡乐多倒进冰块里然后打成沙冰,然后一半倒进内壁涂上奶油的透明杯子。接着再把用火龙果和糖浆打出红颜色的沙冰倒进去,最后用奶油裱花。
“这杯叫‘艳遇’,祝你赶紧遇见一个胸大腿长的美女和你水深火热好吧。”
“借你吉言好吧。”慕洋白了我一眼,我白回去,然后去忙事情。这时候小冷突然把我拽过来,小声问我:“那是你朋友吗?好帅啊……”
“一般吧,”我摇摇头,“人家刚失恋没多久,要不要考虑一下趁虚而入啊?”
“那他前女友好看吗?”小冷的语气里充满了忧虑。
“不仅好看,还有钱。”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加油,你可以的。”
“算了吧,比不过人家。”小冷叹了气,灰灰的去忙其他的事情。真的一万头草泥马奔腾,我给他做一杯“艳遇”,丫的他还真要艳遇了。只要你长的好看,你的机遇就会比别人多一些。
“慕洋,帮我个忙。”我走向慕洋,“作为回报有个小仙女想和你认识一下。”
人是忠于自己的欲望的,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你想拥有的东西,比如金钱,机遇,人,故事,感情等等等等;人们为自己的欲望支付代价,可能是劳动,灵魂,尊严,良心,汗水……现在,轮到我为我的欲望支付代价了。有人会说你大可不必如此,是你总会是你的,我不信,你不抢就是别人的了,所以你得抢。
晋光明是下午才到店里的,当时恰巧老板娘也在店里,所以我忽悠晋光明点了店里最贵的奶茶。我希望这能让我在老板娘心里留下点好的印象。因为当时客人还算多,所以晋光明乖乖的找个地方坐着等我工作。这个期间老板娘的目光在晋光明身上打量了很久,看的我不是滋味。估计是这个看起就妖娆的老女人心中的春心还没有随着年龄而消退,打着小鲜肉的注意。也不知道她风华正茂的时候,吃了多少这样年轻单纯的男人。
在难得的闲暇时候,老板娘疑惑的拽住我问晋光明是不是叫晋光明,我点点头说是,然后她用更疑惑的神情语态问我是不是改过名字。我被她这种更年期无厘头的疑神疑鬼弄的不舒服,很坚决的回应了她老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但是她为什么知道晋光明叫晋光明呢?
下班的时候我和晋光明一起离开,小冷还打趣我说有男朋友接真好,我没反驳她,笑着拽着晋光明离开了。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老板娘啊。”我问他。“认识。”他犹豫了一秒。估计多半是陈胡依那丫头带他来过这家店。想到这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看来我不知道的事情,有点多,我得从他嘴里撬出点什么来。
“走,陪我喝酒去。”
星火
不知道你们养过小动物没有。我年幼时养过许多小动物,小鸡,乌龟,兔子,金鱼,猫狗……它们都脆弱,需要保护,不能独自面对恶劣的环境,不能在面目全非的自然中存活。这样脆弱的生灵会激起你的保护欲,激起你的母性,所以你饲养它,照料它,为它建造牢笼,不让它被自然伤害。我曾经养过一条叫做黄黄的狗,我童年大多数的时间都是与它相伴。黄黄很通人性,是条憨厚的大黄狗,这样的狗狗往往是很受小孩们喜欢的。所以有许多小孩子因为黄黄而靠近我,我们因为黄黄建立友谊。但是时间久了,我发现黄黄不会只对我一个人摇尾巴了,它对其他的小孩子一样热情,远远的看见也会飞快的奔过去,它不再只舔我的手心。这个时候我第一次感受到了“背叛”,我开始越来越讨厌黄黄,我不再带黄黄出门,我不再让它见其他的小孩子,我不再会轻抚它的脑袋。后来黄黄误食了鼠药而死,父母帮我埋葬了它,我哭成了泪人。而当我和其他伙伴谈起时,他们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神伤。所以黄黄,明明只有我会为你流泪,你为什么还要对其他的人微笑呢?
我把晋光明拽到烧烤摊,招呼老板要了一箱酒。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我听出了他的语气里的担忧。
“没有,就是想喝了。”我递给他一瓶,“走一个。”我一口气喝掉了半瓶,苦涩和气体在口腔中炸开,冲向胃。
“你觉得陈胡依这个人咋样。”我问他。
“挺善良单纯的一个姑娘,怎么了?”
“单纯善良的姑娘对你有想法你知不知道?”
“什么想法?”
我举起酒瓶敬他,然后把剩下的半瓶酒一饮而尽,晋光明也只好跟着喝掉剩下的半瓶。
“你再和我装?”我气的打了个嗝,“瞎子都看出来了你看不出来?晋光明是我高看你了还是你是奥斯卡影帝啊?啊?小李子?”
他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像最美的弦月,目光也变得温柔,就是那种,宠溺暧昧什么乱糟糟反正就是动了春心的温柔,但是他是向下看的,并不是看向我。有什么东西伴着酒力在我身后酝酿。
“我知道,但是我不敢接受她。”
“为啥,怕她有钱老爸走过来‘啪’一下就把装了5000万的卡扔在你脸上然后说‘滚!离开我女儿!’?”
他扑哧一下就笑了,“怎么可能,你脑洞真大,是不是肥皂剧看多了?”他的语气突然弱了下去,“你说那样一个天真而又单纯的人,是不是应该遇到一个可以好好对待她的人。”
“你家穷啊?”
他茫然的摇了摇头。
“那你为啥不能好好对待她?”
“不是这个意思,月月。我和你说,我其实并不能很好的去珍惜一个人。我总会后知后觉,不能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拥抱,我也不会照顾一个人。”
“你把我照顾的挺好昂……”我弱弱的又开了一瓶酒。
“啊?什么?”他没听清。
“没什么。”我又递给他一瓶酒,“那你喜欢她吗?”
我承认我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好在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喜欢”或是“不喜欢”,他陷入了沉默,但是伴随着他的沉默,那些东西在我身后开始积蓄,囤积,如奔涌的江水被钢筋水泥拦住,慢慢的积累到饱和,到平静。我看到了他沉默时的眼睛,他有很长很翘的睫毛,他的目光像极了看着展柜里自己不能支付得起的玩具的小孩。他最后也没有回答,狠狠的喝了一口酒,我赶紧陪他一样狠狠的喝上一口。
后来我就这样一直陪他喝到不省人事,我模糊的记忆只记得他对着我说了另外一个人的名字,大概是陈胡初吧,然后钢筋水泥被冲破,带着最大的酒力奔涌而出咆哮着,呼号着淹没了我,吞噬了我,再然后,一切都平静了,听不到任何人的语言,街边的吵闹,酒杯的碰撞,感受不到四肢,心跳,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这时候我才知道,是悲伤吞没了我。
四周空荡荡的,漆黑一片,突然有一束照进来,照亮了我。我转身,发现不知道哪里凭空出现了一面一人高的镜子,我看着镜子的我,发现我的嘴角有了些许变化,镜子里的我开始没那么像我,我惊恐的赶紧用双手抚摸自己的脸来确认自己的脸是否变化,然后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我的脸碎掉了,变成空洞,我抬头,镜子里的“我”在对我微笑。
一切又回归了黑暗,我慢慢的可以感受自己的四肢,我轻轻的勾动手指,希望能够得到反馈。再接着我睁开双眼,却什么都看不到。慢慢的,触感,空气的流动,心跳,体温,都回来了,再然后视线逐渐清晰起来,映出洁白的天花板。我用了我最大的力气扭头,环顾了四周,又过了好久才想起这是陈胡依家。我刚要起身,剧烈的头痛把我重新扔回床上,喉咙仿佛要喷火。我真的现在只想去拿床头的那杯水。
我伸手去拿,却不小心半截身子摔在地板上,我挣扎了一下才能起身,头疼晕眩的厉害,直到喝掉那杯水后我才觉得有些好转。我瘫坐在床边,自己的外衣袜子散落在房间里。我想不起我是怎么到陈胡依家的,昨晚的记忆连一星半点儿都没有。这时陈胡依推门进来,看我瘫坐在床边,就急忙问我“醒了?”“难受吗?”我没心思听她讲话,目光全部聚集在她轻薄的吊带睡衣上。晋光明的酒量和我差不了多少,所以他应该和我是一个惨样,根本不可能送我到陈胡依家再自己回去。所以晋光明也在这里睡了?陈胡依家只有两间卧室,那么晋光明一定在沙发……我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往客厅走,客厅的沙发没有晋光明,甚至没有有睡过的痕迹。我顿时慌了神,推开陈胡依冲向她的卧室。
不知道为什么我脑子里会出现晋光明和陈胡依会酒后乱性的想法,可能是我打心底就觉得陈胡依是只狐狸精,她喜欢的人喝醉了深更半夜送上家门口来就像给被暴风雪困住的狐狸面前扔只鸡。关键是这只鸡心里多少还是仰慕这条狐狸的……
好在事情没有这样并没有这样发展,陈胡依的卧室里并没有晋光明。这时我才突然发现,如果他们真的?我要怎么面对呢……不想那么多,没发生就是谢天谢地。
我转身问刚追上来的陈胡依,“那个……昨天我是怎么回来的呀?”
陈胡依茫然的神情瞬间变成傲娇,“你还好意思说?你跟晋光明两个人喝的路都走不了,也不知道是你们谁给慕洋打了电话,慕洋又给我打了电话,我一开始以为这货还心心念念的要和我复合按了他20多遍电话,最后他用你的手机给我打电话我才接的……先不说这个,昨天的酒钱145,管你要还是管晋光明要?”
“所以是你把我抗回来的?”
“不然嘞?姑奶奶?土地公公把您送回来的吗?”
我这才觉得紧绷的神经得以缓和。然后便回房去拿手机,把高喊给钱的陈胡依抛在脑后。打开手机时我才发现凌晨四点钟有我妈打来的未接来电。凌晨四点零三分的时间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和家里的冲突还没有结束,现在显然不是通话的好时机,但是不安的心情还是让我回拨了过去。
“喂……”我妈的声音沙哑,像是刚刚哭过,手机里隐隐约约传来唢呐的声音,我顿时慌了神。
“怎……怎么了?妈……出什么事儿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你赶快回趟老家吧,别穿鲜艳的衣服回来,今天一定得回来。”
回县城要四五个小时的车程,到农村又要些路。我在陈胡依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又去到奶茶店像老板娘说明家里出事不能干下去了,老板娘执意要付这两天的工资,我本不打算要却被陈胡依接去说抵了酒钱。我中途又回了趟家,拿了其他的换洗衣物。到奶奶家里时已经将近黄昏。我远远的就看见奶奶家种满了海棠的园子前搭好的灵棚,叔叔披着麻躲在外面和邻里抽烟,父母应付着来哀悼的街坊。我走进,看见爷爷跪在棺木前一边抽烟一边烧纸钱。爷爷的后背弯了许多,不再有之前的挺拔。我妈看见了我,赶紧把我拽了过来,把孝给我披上,然后领着我给奶奶上香。我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眼泪就止不住的流。我妈把爷爷扶起来,然后轻轻说“爸,让孩子陪会儿奶奶吧。”爷爷叹了口气,摸了摸我的头,起身离开了。我把黄纸一张一张的放进燃着烈焰的铁盆里,然后看着黑色的蝴蝶们在烈焰中破茧,乘着热、微风飞落到土地,海棠树下和离我们更遥远的地方。
奶奶是因为心脏病去世,过程很突然,没有遭受痛苦也没有抢救的余地。爷爷说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早起做饭的奶奶睡过了头,说今天不想做饭,想吃爷爷炒的蛋炒饭,也就是在爷爷炒饭的时候奶奶安详的去了。爷爷和奶奶都是知青,是在下乡教书时相识的,后来两人结伴留在了乡里当老师。奶奶常说,人一生啊,就和被子一样,有面子和里子。事业啊,抱负啊就是面子,面子好看,别人看你面子漂亮就觉得你的被一定很好睡。什么情啊、爱啊,父母子女、儿女情长的就是里子,里子好睡觉才舒服,但是别人不知道,只有你自己知道。爷爷奶奶的被子就是用最好的布料做的里子,里面塞上满满的棉花,但面子只是一片红布。妈妈老说爷爷奶奶的被子破,张罗着去外面买更好的被子,但是我知道,爷爷奶奶也知道这张破被子睡起来最暖和。
爸爸就觉得面子重要,所以自己很努力考上县城的考中,成了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早早的就挣够了钱在城里定居,姥爷以前是爸爸的领导,看中爸爸的能力和品质把妈妈嫁给了爸爸。但是城里长大妈妈和爸爸的很多观念都不尽相同,两人又都争强好胜,这么些年都是大吵小吵一路吵过来的。爸爸和妈妈的被子就是请城里最好的师傅绣的,龙凤呈祥大红的喜字,漂亮的不得了,但是没有爷爷奶奶的被子盖起来舒服。
守孝的几天,我都没和我爸说话。即使是这样悲痛的情景我也并没有想过要原谅他。我爸会把他认为好的东西强迫你让你接受,就像他觉得公务员是铁饭碗,就三令五申的强调我一定要考公务员。当然我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而离家出走。因为我养过黄黄,所以我是不吃狗肉的,但是我并不是无理到不许其他人吃,我只是单纯的自己不吃,相信大家都能理解。但是就两周前,我爸从外面带回肉来,说今天不做饭,半哄半骗的和我吃完那一顿,然后告诉我吃的是黑狗肉,大补。我听了立马就跑到厕所去催吐,他大骂我不懂事,这么好的东西要吐出来。但谁又知道我听到我吃的是狗肉的时候就像发觉自己吃的是人肉一样恶心,紧接着我就被他强大的掌控欲自以为是和恶趣味恶心到了,我曾不止一次告诉过他我不吃狗肉,我不明白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有何意义,而我只是想不吃狗肉都不行。那天我和他叫喊到邻居投诉,我妈也觉得是我大惊小怪,责怪怎么能因为这种“小事”和爸爸如此不敬,最后我拿好衣服摔门而出住进了晋光明家。再然后的事,你都知道了。
家出走这件事并不是蓄谋已久。和我爸争吵后我们都沉默了两秒,接着我快步回到房间收拾东西就摔门而去。过程甚至不到一分钟,我匆忙的连充电器都落在家里。在我家楼下踱步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晋光明。回想起来,我似乎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晋光明很惊慌,他不知道我出了什么事,也不好多问,只能急急忙忙的收拾好家里的客卧。我进门的时候他几次预言又止,应该是害怕再触及我的伤心事。我把包随手扔到沙发上,然后把自己也瘫在上面,一句话都没说。晋光明也什么都没说,坐在一边静静的守着我。最后,我说渴了,他便急忙的去给我倒可乐。接着他把我领倒客卧,我直接趴在床上。我太累了,对父亲的态度我感到无力,我傻傻的认为沟通能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其实我毫无办法。我放弃了反抗,晋光明家的床很柔软,像澡泽一样缓缓的吞噬我。
晋光明靠在门框上,小心翼翼的只把头探进来,然后轻轻的问我要不要吃东西,我没理他,他便轻轻的带上门离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门被轻轻的推开,晋光明的脚步很轻,我能清楚的听到他轻盈的呼吸和我缓慢的心跳。他在床头放了什么,又轻轻的离开了。我闻到了香气,很诱人,我胃里的东西早就在之前吐出来了。我抬头,是碗面,缀了葱花加了鸡蛋。
第二天,我被他洗漱的声音吵醒,迷糊的爬起来,在客厅看他。他只穿了背心和睡苦,臂膀肌肉的线条丰满分明,后背很坚挺。他回头看我,口中的电动牙刷还在嗡嗡的工作。“醒了?”他含着泡沫,含糊的问我。“嗯。”我轻轻的点头,声音也压的很低。
早餐是煎蛋和吐司,晋光明似乎早餐一直都吃的这样随意,我莫名的想念妈妈的蛋炒饭。“你家有安卓的充电器吗?”我问他,他摇摇头,“家里只有苹果的数据线,你还好吧?来的这么急,数据线都没带。”“和家里吵起来了。”我没再多说什么,他知道我很烦唠叨就也没再多问。早饭过后我想帮他刷碗,被他阻止了。我说我总得帮点忙吧,白住你家也不好。他想了想,说那就做饭吧,他不想吃外卖了。后来我才知道,晋光明在做饭的技能点上只加了煎蛋和煮面。
逛超市的时候我先是买好日用品,接着在肉类的区域踌躇了很久。超市里只有冷鲜肉,并不是很好处理,我又不清楚卖肉卖菜的市场在哪里,好在我遇见了一位带着孩子来买肉卷的大姐。大姐热情的告诉了我市场的位置,然后又似笑非笑的打趣我“是来男朋友家住,打算露一手吧?”
“不是,不是男朋友……”我赶忙解释。
“诶~没事,我跟你讲,抓住男人的胃还是很重要的。”大姐笑着逗了逗孩子。小女孩两三岁的样子,不哭也不闹,衣服很精致,拇指放进嘴里用另一只手指着我朝我笑。我刮了刮孩子的鼻子,她就笑的更开心了。大姐满脸也是幸福的笑容,“当年有个狐狸精和我抢我老公,那狐狸精有心计的很,我老公被迷的团团转的。我本来都要放弃了,想着男人都是猪蹄子,相识那么久都比不过人家抛个媚眼。”大姐满脸的惆怅又突然流露出幸福的笑容,“但最后孩子他爸就突然向我求婚了,我一直也没想明白,后来他才告诉我,他还是想我吃做的红烧肉,想吃一辈子。”
“但是啊,拿手菜不能一直给他做,不然给他吃腻了。在他累了,不顺心了,工作不顺的时候再给他做,也是告诉他外面的事再不顺,家里还有我跟孩子陪他呢。这不吗,今天就做火锅,简单点。”这时我才仔细看大姐,虽然可能身材有些走形,但是妆容和衣着依旧精致。我笑着谢过了大姐,大姐的被子,想必也和爷爷奶奶的一样暖和吧。
我去市场买了猪肉,大头菜,豆芽还买了虾和鱿鱼,顺带问卖了水果的地方买了好多水果。晋光明的冰箱空荡荡的,只有几个鸡蛋和挂面,我想把他的冰箱塞的满满的。可是他又不会做菜,我就买了好多速冻饺子,用水煮一下就好。
因为买的太多了,我拎不太动,就走的很缓慢,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我撞见了下班的晋光明,他就理所应当把我手中的蔬菜水果都拎了过去。
“你怎么买这么多啊?拎得动吗?”他责怪我。
“今天给你做好的啊,你家冰箱也太空了,什么都没有。”
“那你也不能买这么多啊。”他让我摊开双手,我才发现我的手掌被勒的通红。我赶紧把双手背在身后,不好意思的笑了。他也笑了,“你要是住久的话,可以一点一点买啊。或者叫我跟你去买。”
“哎呀,省得再买了嘛,你打工多累,不想麻烦你。你放心,以后你不用吃外卖了,你的伙食我包了。”我拍了拍胸口,脸颊发烫。
我们就这样并肩走在路上,夕阳刚好被他的身影挡住,他的轮廓散发着暖黄色的光。
奶奶去世后我和父母陪爷爷住了很久。爷爷比我们想象的要坚强,每天依旧去遛弯,和邻里闲聊。只是每天饭点回到家里的时候都会发呆很久。爸爸妈妈不放心爷爷,想劝说爷爷搬到城里来,爷爷却始迟迟有同意。期间晋光明几次打电话给我,似乎是很担心我,我没有心情陪他多聊,就都是草草的敷衍几句就挂断电话。
一晃年关将近,父母决定留下来陪爷爷过年,顺便继续劝爷爷和我们一起去住。这天,父母都去置办年货,只留下爷爷和我。爷爷一边喝茶一边下棋,我无聊的摆弄手机,我和爷爷一向话不多。
“小月啊。”爷爷突然叫我。
“怎么了爷爷?”
“你想你奶奶吗?”爷爷往窗外看。
“想。”我没想到爷爷会这么问,不由自主的哽咽了一下。
“以前你奶奶在的时候,就老爱念叨你。”爷爷手中的棋停了。
“奶奶都说我什么?”我好奇的坐的和爷爷更近了些。
“你奶奶老惦记你以后会嫁什么人。”爷爷转头看向我,“一唠叨能唠叨一下午,我就老嫌她烦,我就说:‘月月才几岁啊,哪有那么快就嫁出去。’你奶奶就说:‘那月月不都19了嘛,我像月月这么大的时候,都决定跟你一辈子了。’我说,‘那你看咱儿子呢?不是20好几才结的婚,现在人谈婚论嫁都晚,哪像咱们那时候,咱俩结婚都算晚的了。’你奶奶就笑了,‘那晚啥,结婚晚但是遇到你的时候早啊。’我说,‘你个老婆子肉麻个啥。’你奶奶就又开始念叨,‘就怕月月在外面碰见啥坏人,要是碰见对月月好的,家里差点也嫁得,要是对月月不好,老爱在外面花天酒地的,百万富翁也不能嫁。’我说:‘你放心,要是到时候哪个小子敢欺负咱家月月,我豁出老命也给他撕了.。’你奶奶就笑我,说;‘得了吧,你能活到那时候再说吧。’我听了窝火,‘你这老婆子啥意思呢?咒我活不长呗?’你奶奶就说,‘咱俩都半截身子埋黄土的人了,看孩子都是看一眼少一眼了。要是走了,就走了,可是我得比你后走。’我一听更来气了,‘那你这啥意思,咒我呗就是。’我现在才知道,你奶奶是心疼我,后走的人遭罪啊。”
我赶紧搂住爷爷靠在他身上,“爷爷你还有我们呢。”
爷爷笑了,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却又像说什么很沉重的话,我的心里不是滋味。
爷爷最终同意和我们搬到城里去住,但是说是想最后在老房子过个十五。我们陪爷爷在家过了一个安逸的十五,父母都请了很久的假。那晚老家点亮了所有的灯,有些孩童还在父母的陪伴下燃起了烟花。
烈火也就是在这个时候燃烧起来。
我当时在家里煮汤圆,无意间翻看了许久没有查看的朋友圈。这是一段视频,来自陈胡初。视频里陈胡初和晋光明面对面,共同放飞了一盏孔明灯,灯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心愿,然后那盏灯缓缓的,顺利的飞上了天空,甚至歪都没有歪一下。有什么东西在我胸腔酝酿,但是很快被我忽略,是谁替陈胡初拍的视频——最好是慕洋。
十五过后我先于父母回到城里,而我回到城里第一件事就是约慕洋出来。
我们约在我之前工作的那家奶茶店见面。许久不见,慕洋还是懒懒散散的,身上一身潮牌,但是眉宇却怎么也肯显露英气。“帮我做两杯‘悲悯’谢谢,爱你哦。”我和小冷打了个招呼,“怎么样?”
“你指什么怎么样?”慕洋把本来瘫靠的身子坐正了。
“你和小冷怎么样?”
“没怎么样。”慕洋又把身子靠了回去,“没兴趣,我俩不是一种生活节奏的人。”
“还生活节奏?你生活啥节奏?动次打次?她是咚咚咚?”
“哎呀,随你怎么说,我是4/8拍,她是3拍的。”
“陈胡初和晋光明的视频是你拍的吗?”我的语气突然变冷。慕洋摇摇头,“什么视频?他俩上床了?怎么可能是我?陈胡初对我现在态度就是她宁可世界没出现过我。”
“陈胡初的朋友圈你没看吗?”
“看了啊。”
“那她和晋光明放孔明灯的视频不是你拍的?”
“我操,她屏蔽我!”慕洋狠狠的把胳膊砸在桌子上,然后抱住头。
“看样子我喜欢的男人和你喜欢的女人搞在一起了。要不我们也搞在一起吧。”
“滚哦。”他把头扭了过去,这时候小冷端着饮品来了,她快速的放在我们的桌子上,然后快步离开了,走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慕洋。
“所以你确定你是喜欢晋光明的咯。”慕洋问我,我才发现我下意识就承认了我喜欢晋光明这件事,虽然我以前从未正视过我对他的感情。不过,是这样的,我喜欢他,毋庸置疑。
“我就觉得老板娘是人才,这两杯‘悲悯’太应景。”我喝了口奶茶,“让你帮我的忙帮的怎么样了?”
“有眉目,好像是有故事。”慕洋把头扭了回来。
“看来我要问问老板娘了。”
“你觉得他喜欢你吗?”慕洋问我。我没有回答。
烈火
如果不是慕洋告诉我,我可能会一直认为晋光明对女生的抵触是因为他的取向问题。有一个女生给晋光明的心装上了牢牢的枷锁,我不知道是否该称呼这个女生为晋光明的前任,毕竟他们从未分手。女生叫唐明明,和晋光明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同学眼中的神仙眷侣。然而好景不长,唐明明在一起车祸中去世了。
当慕洋讲述时,我居然对一个人的死亡感到庆幸,庆幸因为她的离去我才有机可乘,我才能够到本不属于我的人。这让我产生了强烈的负罪感,就好像鸠占鹊巢。虽然喜鹊再也不会回来,但还有一只斑鸠在跃跃欲试。
我后来去到“霓虹”老板娘当时正坐在吧台翻弄手机。
“老板娘,我有事问你。”
小冷也看到了我,朝我打招呼,我匆匆点了点头。老板娘抬头看我,叫小冷去做两杯饮料。然后起身引我去座位坐下。
“老板娘,关于唐明明的事你知道多少。”
“知道的不多,就是她还在的时候经常和陈胡初还晋光明一起来奶茶店。”老板娘顿了顿,“你的样子和她很像。”
第二天我被门铃吵醒,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是一脸担忧的晋光明。
“你回来啦。”他抢在我前面说话。
“是啊,”我抓抓蓬乱的头发迎他进来,“你咋来了。”
“我听慕洋说你回来就来找你了,”他停顿一下,“你……还好吧?”
“嗯,平复不少。”
他坐在沙发上,又马上站起来,“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啊?大清早的我不想动。”我把自己横躺在沙发上。晋光明过来拽我,
“走吧,去吃早饭。”
我几乎是被他生拉硬拽出门的,外面的雪融化了不少,路面非常泥泞,空气也冷了不少。晋光明拽着我小心翼翼的躲过积水,我瞧见他拽着我的手已经泛红,我悄悄把手拿出口袋,寒风如千针扎了上来,我握住晋光明的手,已经感受不到太多温度,我把他的手放进了我的口袋。晋光明呆呆的看着我,和我缓缓往前走了很久,却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手放回了自己的口袋。
我们点了小笼包,我一直看着他,他一直低头吃包子。最后还是他先开口,他抬头看着我的眼睛。
“月月,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没和你讲。”
“什么事情?唐明明的事情吗?”
“看来你都知道了。”他说。
“知道了,只是遗憾不是你告诉我的。”我放下筷子,“所以你的钢铁直男,不近女色都是装出的。你只是不肯放过自己。”
“对。”他低头,又再次抬头,“其实我还是不知道我要不要放过自己。我没有守护好那样一个人,所以我一直觉得我不能珍惜我最亲爱的人。我爸不管我,对我最重要的人就是明明,但我却没有看好她。”
“那你要放过自己吗?”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
“放过自己吧,不然你还会不断失去你应该珍惜的人。”
“好。”在他说出这个字时目光突然变了,变得万般温柔,变成从来都不是用来看我的目光,仿佛看穿了我。
吃完后,晋光明说他要先离开,我不懂他为什么要在大清早叫起我又匆匆离去。但是我却莫名的没有挽留他的勇气,我就在那样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开。
我像丢了魂了一样回到家,脑子里变成一团浆糊。我不太明白晋光明的这番操作是什么意思。我混混恶恶的倒在沙发上,又深深的睡去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下午,我去拿手机,有4个未接来电,其中三个是慕洋打来的,另一个是陈胡初。
我给慕洋拨回去,电话响了两声他就接了起来。
“喂。”
“喂。”
“怎么了?什么事?”我问他。
“我以为你不接电话是已经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挠挠头,“我睡着了。”
“晋光明和陈胡初在一起了。”
“啊?”我楞了楞,“什么时候。”
“就今天,他们发了朋友圈。”
我赶忙切到微信,点开朋友圈,映入眼帘的就是晋光明和陈胡初的两条相同朋友圈。第一张是晋光明握着,陈胡初的手,第二张是两人的头依偎在一起。配文都是“我会好好珍惜你。”我想起早上我和晋光明说的话,不由得觉得讽刺。我要他珍惜的人是我,他却珍惜了别人。
“喂?你还好吗?”慕洋的声音有点虚。
“没事。”我尽量用坚定迅速的语气回答他,“你没事就行,不用管我,我要出去一下。”说完我就按掉了电话。
我冲出门。我必须要见到晋光明然后亲口问他为什么,我一路跑一路给他打电话,但是始终都没有接通。终于我气喘吁吁的停在原地,这时我才发现我的裤子上溅满了泥泞。天色已经乌黑,两排昏黄的路灯亮起,街上的车流飞过,我这时才发现我似乎对晋光明无话可说,我似乎从未对他直白的表露心意,我似乎没有一个可以质问他的立场。我对于他所有的不满,都只是因我的一厢情愿。这时我的手机微微颤动,是晋光明打了。我擦掉因迎风流出的泪,拍打了几下衣服,然后接起了他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很沉默。
“喂。”我感到自己声音微颤。我们沉默了好久,最终还是我来打破了宁静。
“你知道我的心意吗。”
“知道。”
“所以你不喜欢我。”
“我不能爱上你。”
“为什么。”他陷入了沉默。
“因为我长的很像唐明明对吗。”他继续沉默。
“所以你早上的话不是问我唐月的,是问唐明明的,你把我当成她,在你眼里我一直是她。对吗?”
“嗯,对不起。”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感情。
我和他的故事就到这里,结束了。后来我听其他人的讲述这段故事的时候,主角变成了陈胡初和晋光明,故事的内容是陈胡初如何一步步解开晋光明心结的,而我,只被匆匆几笔带过。只是一个他们情感路上的一颗顽石。其他话,我已经不想多说了,听故事的你,祝你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