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建筑不算新,不算装修豪华,勉强能称得算是一家合格的侦探事务所。有些年纪的木牌匾上用浓重的墨水写着“桂马”两个字。在这种充斥着工业发展和科技风十足的城市中心,能找的出这样一家毫无品味,与周围格格不入的门面是很容易的事情。
“咚-咚-”敲响了木门,接着推开,不过门把手上的有着一颗颗凸起的半圆粒着实让我难受。
“这么早来了?”
“这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桂马正悠闲地躺在沙发上,房间内的采光也还可以,至少拉开墙角的百叶窗能够让东边海平线上升起的阳光填满整个房间。在整个城市这里也是东边沿海处,距离海滩还有上一段距离,不过仍能看到波光粼粼的海面不厌疲倦的向岸边滑去。有海景却吹不到海风还真是有些可惜。不过房间内倒是不忍直视,揉皱,污损的废纸满地都是,唯有玄关右边的厨房还算干净。
“不错吧,这个地方。”
我点了点头。
他的目光从手机账号的新闻转到我身上,喝了口手边的豆浆。“啊~还是妹妹亲手做的豆浆好喝!”
没救了,这个重度妹控真的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没救了。
“所以,要整理的资料在哪里?”我不打算耽误时间早点拿完工钱早点回家睡觉。
桂马没有回答,或者说他不好意思回答,轻挠脸颊,不过答案我倒是很清楚,眼神躲闪下,他盯着的是满地我先前以为的废纸。
“你认真的?你确定你不应该请一个保姆?”他确定不是开玩笑的?这么多重要的资料还到处乱丢,这还是一个侦探?你确定我不是个打扫房间的清洁工而是一个助手?还是放一把火烧了更快一些。
不过抱怨归抱怨,桂马的工钱早就转到我的账户上,工作还是得继续下去滴。不断弯腰捡起这些资料令我有些腰酸背痛,幸运的是后面的分类倒是由于资料本身自带的编码反而容易许多。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清洁工日常”在两小时内尽数完成。
看到我把原本白色“地板”长着霉菌般的“黑字”的凌乱房间重新打扫成原样,地板也变回了原先光亮的松木地板桂马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紧接着,他从一个简陋的塑料袋掏出几张崭新的资料纸页,递向我。
“这是那个女房客的信息,至少我查到的就那么多了。”
“教师,黄韵涵?”我接过它们,仔细审视起下面的内容。
“嗯,至少当时教师应聘时所用的账号就是这个名字。”
接下来的文字介绍仅仅只是短短的几行,未婚,曾有一个前男友,被辞退,大概能提炼出这些关键词,接下来就是一些账户信息的截图和新闻报道的截图。大部分是“年轻教师对学生施加暴力处罚导致多名学生残疾”“问题教师品行不端,私生活混乱”等等的标题,接下来就是附上一些毫无参考价值的小段文字介绍和账户信息浏览者的评论留言,也是一些不堪入目的言语,大部分就是声讨教师,人身攻击之类的。
“所以这些有什么作用?”这些“资料”被随意地甩到桌上。
“至少目前,我们知道了酒店里失踪的受害者名字不是么。”
“所以呢?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你让我过来就是为了看她的谣言蜚语?”
“不不不,和你还是有一点关系的,至少.......”他从十几张纸页中抽出其中内容较为空白的一张,之所以说它空泛,是因为上面仅有一张图片和一行字——“XX届X班毕业照”
“那是黄韵涵最后一次以教师的身份和学生们相处。”
“最后一次?”我本以为她出了资料上描述的事情早就应该被辞退。
桂马的手指如小鸡啄米般轻敲着照片里稍有憔悴,但是仍然露出欣慰笑容的高个女人身上,“没错,最后一次,而且还是偷偷回来的,校方为什么能允许她这样一个人进来,做出这些事情还能相安无事,太过......”
“太过儿戏对吧!”我替他把话说完。
“确实很儿戏,本来这种曝光的违法事情早就该进训诫所待着,可偏偏她还能保全其身,很难想象她背后究竟又怎样的后台。”桂马义愤填膺的说道,如果他能在现场估计会势必把她亲手送到训诫所去。
能送进训诫所的基本都是违法犯罪的人,在里面的滋味可并不怎么好受,按罪责依次分区,罪行越大能够拥有的人权就越少。出来后账户上的犯罪记录一直会跟着他们一辈子,外界视他们如畜生家禽,一份普通人水平的工作在他们眼里又会成一种奢望,大部分人只能靠着见不得光的黑活和捡垃圾为生,饿死冻死病死的不在少数,在他们眼里训诫所的生活比外界的生活好上不少。“进去训诫所,你的整个人生算是毁的差不多了”这一句话也是调查团向公众老生长谈的劝诫。
不过那也是桂马的个人感情,一切算是敲定下来,无论当初如何,她也不会再出现在训诫所中,也不会出现在校园里。
桂马也知道自己只是无能宣泄自己的愤怒,转言说道:“你也是当初那所学校的学生之一吧。”
我疑惑看着他,“我是其他班的高中的时候没怎么跟她接触过,况且,这照片都有黄韵涵亲自带过的学生,为什么不去找他们?”
“早就找过了,他们一个个对她的一切事情缄口不言,就连学校层面也是这样。”桂马无奈摊着手掌,“找你也没有结果,这边的线索算是断了,只能按百合骑士那一条路可走。”说着,他把刚拿出来没多久的资料随意甩到房间的角落去。
“你就不打算深入那伙器官贩卖的犯罪组织嘛?说不定黄韵涵的失踪就跟他们有关。”我把他随意扔下的资料收拾起来,现在还是我的工作时间,哪怕是这时候的闲谈,我还是会把心思留到工作内容上。
他再一次斜趴到桌面上,靠在后脑勺的手指在半空中划着圈,“那边早就在查了,不过总不能老抢调查团的活嘛,对付这些人我这个侦探也派不上用场,体弱多病连枪都拿不稳,更何况和他们正面交锋。”
“得了吧,你拿枪指着百合骑士的时候可没有害怕过擦枪走火。”整理好的资料跟着桌面上百合骑士的犯罪档案一起堆放,比起那位行事独特的“法外行刑官”,黄韵涵的个人生平极尽浓缩在了短短的十来页纸上显然如此空白到足以让人忽视,即便扔在一堆废纸上也绝对不是比较显眼的那一张。
黄韵涵,黄韵涵......我回忆起过去高中生活有关她的蛛丝马迹。不过着实回忆不起多少,对于她的了解仅限于是同一年级的班主任,偶尔还能在学校看见几眼,在资料上所谓的“恶***事件”也不过是听见旁人零碎嘴里吐出一星半点的八卦小道,真实情况我并不了解多少,自第二天后校方便宣布封口,不准再次谈论。至于后续,她则是默默离开,渐渐淡漠众人的视线中。鱼的记忆有七秒,人也不例外。学生间对黄韵涵的话题还不如班上某某同学脱单,某某明星出轨来的得劲,一周过后,这件事热度已经完全消散,仿佛她完全不曾出现过一般。
不过即便是这样,媒体还是嗅到风声,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天后挤在门口要求采访,只是碰了一鼻子灰,校方沉默,学生也是绕道而行尽量躲避,即使被记者强行拦住也是连忙说道:“不知道,不知道。”,而事件中心的黄韵涵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以为能报道个大新闻的媒体也无所收获,不了了之。
思绪渐渐放松起来,脑海中的记忆也转变为高中三年零零碎碎的繁琐小事,若硬要说有什么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话,好像还真有那么一些,对了对了,还是......
“你在想些什么,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吗?”桂马握着标有白色兔子的马克杯,喝了一口已经有些沉淀的豆浆,“皱着个眉头发呆,肯定是想到什么,无论是大是小都可以说一下。”
我眼神凝重,紧皱眉头的川字苦瓜脸清楚的倒映在桌面上摆着的一个圆形镜子上。“没,没什么,是跟案子没有多大关系的陈芝麻烂谷子事。”失态的样子让对方看见,我回答的也有些不利索。
“这样啊.....”这次反而是桂马皱起眉头,他没有在意,“你的高中生活是怎么样的。”他冷不丁的问道,可能是想为此时的百无聊赖添上点笑谈。
我同样也很直接了当的回答道:“高中生活不就那样啊,早起晚睡,每天除了上课就是刷题背书。”
“就没有娱乐活动?类似校运会之类的。”
“校运会?我很少参加那种活动,况且这时间不是加班加点赶作业就是好好睡上一觉把平时的给补回来,这些集体活动不适合我。”
转过头去,桂马用一种看着怪物的眼神看着我,“你.......你在学校该不会没有朋友吧。”
“啧。”我别过头去,解释道:“不是没有朋友,而是朋友对我来说完全就是个累赘,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舒坦,省的跟着群体活动浪费我的时间和精力,你要知道人类的群居活动........”
桂马完完全全忽略掉我的长篇大论,带着可怜的目光幽幽的说了一句:“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