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军营里回来,已经平安太平的过了十多天,每天都会认真的去城楼上视察一周,然后回范府看着沉睡中的范蠡。虽说无性命之忧,可自那军营回来,他就一直闭着双眼,我夜里去山间移种的一盆梁祝已然绽开,散发清幽香气,他却从来不曾睁开过。当真被说中,成了回报我的救命之恩的代价,想来是要昏睡余月才能够醒来。
阿旦又一次悄声的端来饭食,我摆摆手,示意她拿走。
“姑娘,你这几日来都是一日两餐,若主人醒了,定会责怪奴婢怠慢了姑娘。”阿旦捏住我的手臂,轻声道:“姑娘这几日都瘦了好多呢。”
我心里涌起莫名的情愫,范蠡真的是个细心的人,就连府上女奴也调教如此之好,不想为难她,我只得回道:“你放这里吧,一会儿我就吃,若是不够的话,还得麻烦你再做一份。”听我回答,她见我不似刚才那样闷不吭声,明媚巧笑间已经闪身遁出房门。
我支起头,靠在床边,昨夜因为听到骚乱声惊起,以为是那吴国趁机出兵攻城,却不料是那郑嚣拿着驻军将军的虎符出了城门。
精心算计,却忘记了选择权一直握在当事人的手里。
“姑娘不必多说,我郑氏一族世代守护越国,虽无名号,但不可因为姑娘的三言两语便抛弃了祖训。”想着郑嚣讲的话,真不知道是该夸奖他的执著,还是该埋怨他的固执,思来想去,若是真能轻易说服他离开军营的话,那他定然就不是那个重情至深导致下毒咒的郑嚣。
所以,当他离去的时候,才会轻易放走他,毫无私心的放他走。以至于,现在都来不及后悔。
不过,总是没想明白他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的?那么多的人里,他竟一眼看出我是女子来,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范将军还没有醒来,你们不可以在这里放肆!”屋外传来女奴的惊喝声,我皱起眉头,知道来者所为何事。
二十一世纪来的我也曾因这份特殊的职业察看过许多历史,其中当然不乏那些谋略之书,有的时候可能会忘记其典故出自何处,但大致上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这来者,绝对就是那守城守厌的将领。
吴国将军想必是利用人心诡道的高明之人,所以才会让这些守城士兵悠闲自得地在城内驻兵,却连想要攻打城池的意图都没有,待到越方军心溃乱、毫无斗志之时再来个最后一击。可惜的是,这种猜测只是我的想法,要说服其守卫将士,还是少了说服之力。
说来也可笑,我和范蠡都以为那吴国会在越国驻扎在三面环山的地带实行抽刀断水式的突袭,来个翁中捉鳖,可他们根本就没有用上那山里通向军营的山路,却且战且退,一直退了到会稽山界外。这大涨了越国的士气,驻军将军更是乘胜追击,将其赶于山脉之外。相对于守在城里的范蠡调回的士兵来讲,多日来只是观云望山,丝毫没有要攻城的迹象。
守城的士兵也轻懈不少,在换班之际,曾碰到多次无人守岗。再加上他们对我这个新来的“谋臣”并不像对范蠡那样尊敬,不少次直接在我面前表现出想要出战立功的态度,幸好那时身边有郑嚣在场,不至于令我对着他们大发怒火。
打仗,真的是件烦心的事情。
真搞不懂这吴越两国一直来为何为了一点小事就会派几万大军攻打对方,想来应该让昔斯算算,应该直接穿到他们两国结仇的时候去,那样不仅可以避免郑嚣的悲剧,还可以免除好多以后发生的悲剧。
“若谋臣不给我们一个好的交代,这城绝对不能再这样守下去了!”门外的将领终是同我撕破脸皮,道出他登门拜访的意图。
三天前城中将士已经有不满此行者,还是被我说服拖住他们几天,让其安稳地守城。若是再告诉他们等上几天的话,想必军心大乱,那时候范蠡再醒来,也无力回天。他交给我的任务,似乎比这次穿越时空要完成的任务还要严骏,真不知道自己一开始怎么就淌进了这趟混水里。
但愿吴国主将能够等到越国守城将士完全无心守城之时再予进攻,那时候,范蠡极有可能已经醒来。让我同善于谋略打仗的将军们比头脑,我不得不承认,就连吴国其中一个小将军吴邗,我都无法相提并论。
“吴邗,我怎么把那件事情忘记了,若是这样的话,那更得将这士兵们留于城内,但已经追到会稽山界外的将士们……”想到吴邗,更是让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越国大军之所以没有在那三面环山的腹地受袭,完全是吴国怕范蠡手有余兵,等他们从背后偷袭之时把那城里的兵调动出来来个关门打狗。
也许他们在范蠡调半兵时才得知越国大军已经分为两派,而范蠡要我及时调兵回城,也是怕消息走露太快,城中空虚,他们若抢先一步,便可全让越军惨败。
依山驻阵有可攻可守的好处,却也有被下暗桩的坏处。要是那吴国故意将越军引到他们的会稽山的山界处,趁着守城的军队不能及时支撑驻于山下的越军,将他们围困在山里,也并不是难事。
念此,我打了个冷颤。
事情还未发生,应该还有补救的办法,但这城里若真是空无一兵的话,吴军趁虚而入,不仅越军全军覆没,就连这会稽山山城都保不住了!
一定得守住这座城,至于那追赶的吴兵的越军,得想办法解了这远水之渴。
“范哥。”门外还传来阵阵喝声,急得跑进床前的我握着他修长的手指,凝着他紧闭的双眸,微阖上眼。“你要是不醒来,这城就守不住了。”睁开眼,希望他也会似我一样盯住对方,但他仍旧紧闭着如星的眸子。
我幽幽叹了口气,迈着疲惫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
“如果蒙将军想要去同那几十里外的大军会合,我范某人定当如你所愿,但不允许你带走这守城的一兵一卒。”嘶哑的声音传来,我走向门外的身形僵住。
扭过头去,范蠡正扶着桌子,用手撩去散乱垂落遮住眼睛的长发,面带笑意地望着我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