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若醒来的时候快要接近傍晚了。
窗外夕阳余晖散落再树梢上，好似在叶子上镀了一层金光。
先前在睡梦中感觉到的一丝清凉此刻已经消失不见，窗户关得紧紧的，像是从未打开过一样。
季若眨了眨眼睛，正准备从床上起来，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
“你醒了。”
温润的声音传入季若的耳朵，季若前臂撑着床，半起身的动作，她看着进来的人，脸上浮现一丝微笑：“你来了。”
“饿了吗？”安白见她要起来，连忙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一旁，走到季若的身边，将她扶好。
季若环视了一圈屋子，“我怎么来医院了？不是说要回家的吗？”
安白笑道：“阿若，你真的一点也不清楚吗？”
他收起笑容，有些严肃地说：“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照顾自己。”
安白的语气让季若一愣，她呆呆地看着他。
“你把自己累到病了，发了烧也不知道，身体难受了也不吭一声，要不是我送你回去，察觉到你的不对劲，你啊，可能就要被烧傻了。”
季若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说话的语气好像老奶奶哦。”
“你在说我啰里啰嗦咯？”安白见她笑出声，脸上也跟着露出一个笑容，语气里也是充满着笑意。
季若摇头道：“才不是，我是说你苦口婆心。”这句话当然是打趣安白的。
安白露出一个浅笑，不以为意，把季若病床上的桌子打开，将盘子端了过来，“吃点白粥吧，刚刚醒来，胃应该都空了。”
“正好，我也有点饿了。谢谢。”季若微笑地拿起汤勺，舀了一勺子粥，送进口中。
白粥很清淡，没有什么味道，但是吃得季若胃里满满的，心里也满满的。
她不知道自己因为发烧睡了一整天，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身体确实有些不舒服，在闻到那股熟悉的酒精味，还有房间时，就知道自己大概是病倒了。
但她没想到安白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在她醒来的时候，能够见到一张熟悉的脸，听到一顿教导，这种感觉，让她很温馨。
季若将白粥吃过之后，安白递给她一张干净的纸巾，她用纸巾擦了擦唇，然后就看见安白将白粥端到了一边。
她盯着安白看了一会儿，调侃道：“你很贤妻。”
“至少应该是贤夫。”安白背对着季若，配合着她调侃。
他说完之后，回头看向季若，两人对视一眼，又是互相微笑。
这样的氛围从前倒是并不常见，说起来也是有些意外。
安白走到床边，坐在季若的身边，关切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哪里难受吗？”
季若摇了摇头：“我没事。”她加了一句，“你现在这样，好像我是小孩子一样。”
安白说：“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就是小孩子。以后，我要监督你休息。”
季若浅笑不语，安白专注地看着她。
房内又是一阵安静。
季若说：“为什么让我住院？我觉得我的情况并没有很严重。”
“是医生建议的。”安白说，“很多疾病都是隐藏性，就跟你这毫无征兆的发烧一样，来得莫名，说实话，还把我吓了一跳。”
“抱歉。”季若垂下眼眸，“又让你担心了。”
安白一愣。“我不要你的抱歉，你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就可以了。好吗？”
季若抬起头看着安白，点了点头。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这两天就是了。医生说想再观察一下。”他说完顿了顿，“公司那边，我已经暂时帮你请假了。我希望你能让自己放松一阵子。不要这么累，可以吗？”
季若没有说话，她沉默了下来。
安白望着她，心里忽起一阵苦涩，“阿若……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知道。”季若说。“我……我想去看看姑姑，你能带我去看她吗？”
安白点了点头，伸手扶着季若，“我带你过去。”
两人走到季琪病房门口。
季若的身上是单薄的病服，在出门前，安白怕她着凉，将自己的西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进去吧。”
安白没有动作，在她身边轻声说道。
季若点了点头，由安白扶着走了进去。
她刚刚醒过来，虽然吃了点东西，但是浑身仍是有些乏力。
安白扶着她走到了床边，她坐在了椅子上，神情平静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季琪。
这是多少次这样看着她了。
这个女人，年轻时是那么风采逼人，如今却是这般毫无自由地躺在这个小房间内。
季若没有出声，她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动静太大，打扰了正在睡梦中的人。
她沉默地盯着季琪看了好一会儿，从她的睡容中勉强看出今天她的状态似乎还不错，脸色变得好了一些，这让她牵挂的心微微得到了安危。
她抬起头看向安白，安白知道她的意思，伸手扶着她，正准备将她带走。
就听见床上传来微弱的声音：“是……小若吗？”
季若身子一顿，安白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事就叫我。”
季若点了点头，安白就朝外走去。
“……小若。”
“姑姑，我在这儿。”季若回头看着床上的人，见她正睡眼惺忪地看向自己这边，就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
“姑姑，你觉得怎么样？今天有好一些吗？”
季琪轻轻地“嗯”了一声，有气无力。
“小若，扶我起来……我想看看你。”
季若上半身向前倾去，扶起了季琪。季琪坐起来时，不自在地吐了口气。
“小若，你还好吗？”她握住季若的手，粗糙的手掌贴着季若的手背。
季若点点头，“我很好，姑姑你别担心我，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就接你回家住。”
季琪望着她，笑了笑，笑容很是温柔，像是了水面上漾起的点点涟漪，很是好看。
她年轻时也是个美人。
“我会照顾好自己，但是你啊，也不要让自己太累了。”她看得出来季若憔悴的模样，见她一身病服，不由地鼻子一酸，“你，怎么也跟我一样了。”
人上了年纪之后，就很容易悲春伤秋，有时候会因为一句话就泪流不止。
季若反手握住季琪的手，浅笑道：“我是生的小病，很快就好了，你不要为我担心。等我好了，我会去找与你匹配的肾型，等你好了，我们就能住一起了，我会一直照顾你的。”
季琪望着这张年轻的脸，低头轻泣：“真是个傻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