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荣晚上七点到朱斌家,朱斌是建行信贷员,专管柴油机厂收、贷款业务,对聂荣来说这是个关健人物,作用可能仅次于柴油机厂财务女部长邢红。朱斌刚过三十,黑脸。今天是朱斌约他来的。坐下来后朱斌说“上个月跟你走了张三个月的承兑汇票,现在走款好难,单位效益不好,回款困难。银行也是做钱生意的,帮富不帮穷。以后走款只有更困难,我们知道一个单位只要资金紧缺,就会另立开户行和进行现金支出。我会尽力,万一有困难我也没办法。”
聂荣蹙眉听他说这些话。今年企业效益都不好,没有单位说不差钱的,做生意的都在为钱奔走。“谢谢你,我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你的难处。现在这企业都这么差,难道就没转机了吗,每个企业都差钱这钱到那去了。”
“国家政策调整和改变,资金流动的混乱,市场经济开始实施。现在银行放贷是根据你产品的利润率,市场占有率和资金流动情况来决定放款。生意人也要具备头脑要有敏锐的眼光,不然很容易陷入被动局面。”朱斌说。
“机械行业转变困难,象我这种靠山吃山靠关系的,就只能听天由命顺其自然。换单位做又要去重新建立关系,要选择批量产品,工装夹具,设备及人员配置,等等一切谈何容易。有时不是不想做出改变而是改变不了,你停止业务关系就断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聂荣摇头无奈地说。
“也是,我知道你的关系,做到这一步不容易,我这会尽力帮你。今天叫你来还有一事要求你帮忙。”说到这朱斌停住话用眼睛看着聂荣。
“什么事你说,我只要可以帮到的,我会尽全力去做。”聂荣说。
“是这样的,我老婆在中国银行石潭分行,是副行长,到年底了还有三千万揽储任务没完成,现在业绩和职务挂钩,完不成这揽储任务指标,哪明年就要下来。这事很急,没办法这才想到你,看你有没有熟人能帮我揽三千万储,存到我老婆那个银行去。”朱斌一双眼睛渴望地盯着聂荣,语气近乎讨好地说。
聂荣想了想,这可不是一点钱,一般单位肯定没有。“这事不能答复你,我去找找朋友。如今有这钱单位的,除开银行就只剩下,电业局、煤气公司、自来水公司、电信、邮电....这些国企大单位。我争取十天给你个答复。”
“这事你帮上我,我会记得好的。走款那边你放心只要是我做这块,我会尽最大努力帮助你。小琴,你过来一下。”随着叫声他老婆从里房里出来。这是个瘦瘦的,个头不高、带眼镜显得精明的女人。“这是我老婆。这是我朋友。”朱斌介绍道。“小琴你说说揽储有哪些要求和要注意的。”
这女人细细打量了下聂荣微微一笑说“你如果有这笔款存过来,先通知我一下,对方是出纳会知道操作。只是要银行知道是我揽的储,所以事先通知我,我好告诉银行内部,到时你按步骤操作就是了。”她又笑了笑说“今年储不好揽,往年三、四个月可以完成任务,今年不行。今年是贷款业务爆满。”
“噢!好的。银行是做钱生意的,你们这样揽储而钱又不贷出来,这不是做亏本生意吗?”。
“亏也没有办法,资金储量是硬性指标,衡量一个银行的实力。放贷要求提高了,市场不好贷出去款收不回自然要紧,银行也不好过,钱放不出也急。”她又微微一笑。女人微笑总能感染人,让你感到高兴,也体现出她的素养和温存的性格。
“三千万,对单位不是很大的款子,关健是账上要有三千万块存款。有消息马上通知你,你放心,这事我会象办自己事一样,抓紧时间去办的。”
“哪就要麻烦和谢谢你了!。”
朱斌老婆又给了一个微笑后进里房去了。聂荣心想“有这种温柔体贴的女人做老婆,真是一生中的快乐。”
“现在银行实行责任包干,绩效考核效益挂钩后,压力大了。她压力大我又不能不帮她,我跟她说;压力太大就别当这个副行长,整天不落家,一年到头难休息一天。原进这个单位时,就是看中这行业稳定,工作环境好,再这有钱的总是别人来求你。我原想做官都不如在银行做个信贷员,可这几年越来越难做了,贷款时候你是大爷,还款时你是龟孙子。这时代欠钱的是祖宗。”朱斌感叹道。
“这也相对而言,银行统统是只认钱不认人,扶强不扶弱这一点太露骨,银行忠旨是为钱服务,为有钱人服务。有很多好的产品和理念,被银行抹杀,银行也应该要走出来,走入市场,对有些有市场和前景的事和物进行辅助和投入。稳赚不贴、坐享其成,在这个与日俱进的时代也要有改变才好。外国银行就是这样做的,在国外你可以凭能力更好的得到均匀的机会、均勻的竞争。国内许多民营企业在创业阶段,都是靠民间融资来发展,”
“做生意的人都是唯利是图,钱不讲交情的钱只认钱,这点没错。”朱斌说。
“是没错,想起来还真没错。”
“朱行长被双规了。”聂荣问。
“是。”
“月初还在市证卷大楼碰见他,和刘副行长、卫副行长两个女行长在一起。”
“停职有一个月了。”
“严重吗?。”
“现在还不好说,主要是广厦大火哪件事。烧死了三个人,公安局在查这件事时,发现广东老板在建行贷了八千万,而这次贷款需违规贷款。”
“这事闹的满城风雨。据传这广东吴姓老板,在ZS市做服装生意亏了本的,到本市广厦包第五层做娱乐城,做娱乐城也亏了,起火前几个月买的火保。现在怀疑是故意纵火,烧死三个人都是娱乐城小姐,其中一个是他情妇。”
“这事闹大了,肯定要一查到底。这吴姓老板原做过牢,实际上就是个诈骗犯,不知怎么骗了朱行长,外地人、无抵压,无信誉,没资金流水账可查,无担保,外地也没有产业,竟贷到八千万,出这种事只怪自己。”朱斌用疑虑的口气说。听得出他对这贷款性质表示怀疑。
“广东人做生意厉害,在经营方面很有手段。”聂荣也话里有话地说。在朱主任哪倒没听到这个话题,这事是C市一件大案,是个敏感话题,在没查清和立案定性前,有外人在时应该是不方便说。听说、吴姓老板己进行传讯,並派人监视,限制离开C市。
聂荣从朱斌家出来,脑子里想着揽储的事,这忙得帮他,而且要帮到,可这事要找谁呢。他想起周淮。周淮是煤机厂分厂厂长,由于业务上的关系和聂荣很熟,而且是很要好的朋友,关健是她妹妹是市交通大队出纳,周淮说过,交通大队小金库里就有八、九千万。还说如果信誉好还可临时借款,但必须耍按时还款。如只转个银行存应该没问题。
第二天上午九点半,聂荣去煤机厂找周淮。周淮是二分厂厂长,中等个不胖不瘦,脸微黑稍有点虚肿,到分厂办公室,周淮正坐在办公桌前喝茶,里面还有二个女的坐在里面,一个是出纳另一个聂荣不怎么清楚,象是个女文员。“这么早就过来了。”周淮笑笑很热情地望着聂荣说。女文员泡茶过来。周淮头发打了蜡头发梳的流光,白衬衣打条紫红色起星光的领带,外穿灰色夹克衣。
“有一个多星期没看见你很忙吗。”周淮笑迷迷地问。
“没什么事。可没事反而烦。”聂荣苦笑着说。
“又有什么事,又没人管你不象我,每天要按时上下班,还要完成任务和产值。”
“我倒愿意是你,就算有事也只是忙点,不象我每件事都要做到位。没人管我,实际上是每个人都可以安排我,我是身不由己。”
“业务怎么样。”
“我这里变化不大,反正是老客户关健是回款,只要款回得好就没问题。今年产值要差点,可能会要补充点别的业务。”聂荣说。
“你不是接了防暴电器厂的业务吗,怎么样。”
“送二批了。”
“哪你愁什么。”
“市场不好,你不可能不担心,再你有关系拿到钱但要单位有钱才好。现在都是三角债都是做欠钱生意,就算是门好的生意也因为资金问题很难做下去。本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很简单的事也变的难上加难。我原先一个宗旨是,欠钱生意不做,可现在就没这生意做了。”聂荣恹恹地说。
“生意是难做,欠钱生意我是不敢做,现在欠钱的是爷。欠单位点还赖得,欠个人钱是不好做。”周淮附合地说。
“欠钱成习惯了,也成了正常的经营手段和规律,还提倡诚信,有这现象存在,哪诚信就没人守。无奸不商你经营法规上不去规范要求,就象路上捡钱有几个人会去交公,真是开玩笑的事。在这环境下不尔虞我诈才怪呢。”聂荣气恼地说。
“哪你是说你也奸喽!”。周淮笑问。
“不干行吗,识时务者为俊杰,适者生存,现在是这环境,环境不改变国家法规不去规范,我傻呀、我去充冤大头啊。再说顺应环境就是人的天性。”聂荣分辩道。
“哪是,你也是身不由己,谁都一样,你象我们要是上下班不规定时间不考勤,谁会按时上下班,好的制度要坚持,坏的习惯要纠正。”周淮性格柔顺,语气平和脸上总挂着微笑。
二个女人都出去了,这时聂荣说“中午一起去吃饭。”
“有事吗。”
“是。”
“有事就讲吗,我和你谁是谁搞得这神秘兮兮的。”周淮哪热情的笑浮现在他的脸上。这是知心朋友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
“吃饭时再说吧,又有事要你帮忙。你们厂现在怎么样。”
“承包制自由组合减员增效。承包我签了二年的合同,自由组合我也一个没裁,有几个平时懒又横蛮的没人要,找我说好话。我对他们说;现在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只要是我在这我可保证大家的利益,只是要在这做就要一心一意。这二个月工资要比承包前多些。我也知道里面有不服的,还背地里串通起来。”周淮语调高了些。
“每个地方都有这种人,见不得别人比他好,你可以辞退他也可放他的假啊,不要让一粒老鼠屎、打环一锅汤。”聂荣提示他道。
“我给他时间看他能跳多高,不要让我抓到把柄,抓到把柄时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二个女人和周淮关系有点爱昧,为此还公开吵过架。正因为此事有几个人反对周淮承包,还找到厂办去告状。办公室原只有周淮和出纳,可后来这个三十岁的女人在和出纳吵架后,也每天坐在办公室。从这件事上可以看出,女人的胆量是男人给的。为避闲言碎语周淮让她管理下文件,收发信戋接下电话,有客户来泡下茶。聂荣来这里多,他看得出三人之间,除开工作上的事不说什么话。周淮脸紫黑嘴唇也紫黑。
中午聂荣叫周淮去吃饭。“你有什么事。”周准问。
聂荣把事情说了一遍。“这事我想来想去只有求你了。”
“我问我妹妹看。听她说过象她们这种单位银行是要巴结的,银行过年过节会送消费卡,会组织旅游时叫上她,长请吃饭。”
“哪肯定,现在有钱人就是财神爷。”聂荣肯定地说。
“晚上我打个电话帮你问问。”
“你要说是你的事,不然她不会愿意帮的。”聂荣嘱咐道。
周淮比聂荣大,不知他对别的人怎么样,但对聂荣表现出来的是无微不至。走路过马路他会牵他手,吃饭会夹菜给他,二人去舞厅跳舞喜欢同他跳,聂荣疑心他有同性恋倾向。
“我知道这还要你提醒吗。”
这就是朋友,聂荣很感激周淮,他帮他的忙是尽朋友之谊,从不攫取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