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倒霉人
林杰是他市政法主任的表哥介绍给聂荣的。我们先来看看林杰是个什么样的人。林杰这男人由于命运的多舛而陷入了生活的困囤,他个头不高偏瘦,黄头发、黄眼睛,腊黄又瘆白的脸显得他与众不同。这个近四十岁的男人脸上开始出现皱纹了,眼皮有点搭拉着。他说话的语气不紧不慢,显得吃力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一眼看去他不象是一个健康的人,他的步态拖拖拉拉,衣服和裤子都显得偏大,加上他是个驼背。这人虽外表给人颓丧之感衣服也不合身,可却没有邋里邋遢,相反他头发梳的溜光胡子乱的也干干净净,面容给人一个清爽的印象。
他出生在农村早年在村里开了个批发部,由于开的早他攒了些钱,和许多有了钱的人一样,他不安于现状有钱后又开了个化工厂,生产化工原料和简单的一些注塑成型的小部件。八十年代广东开发,全国很多的投资都转向这里,林杰也闻风而动。他关了化工厂,把化工厂买了后又在信用社贷了款,凑足五百万后南下广东,投入到这股滚滚洪流中去。结果不难猜想他与大部分去哪买投资土地的人一样铩羽而归,哪一段时间在大街上打流的,十个有八个是从广东蚀了本回的,有个体户、事业单位干部、有很多是银行系统的人。这些经过一场大难的人,由于受了极大痛苦的煎熬脸色灰白,眼光猥琐。
林杰也倾家荡产,家里房子被法院封了,由于贷款数额巨大信用社起诉了他,林杰被批捕。他被关在洞庭湖上一孤岛监狱里,刑期是被判七年。二年后也就是一九九四年,他的表哥通过关系,以保外就医的方式让他出了监狱。这时的林杰望着天空和大地,都是灰濛濛的,世界在这一时对他竞显得哪么陌生和遥远。他泪水流了下来,自由是多么宝贵啊。当望着母亲、妻子、三个女儿时忍不住地泪水涟涟。一生从末有过的绝望和压抑似大山般压下来,天好象也要塌下来了。自杀这事他都想过,可这事对他好象不行。他如死倒去的痛快,可是母亲、老婆还有三个幼小的女儿怎么办,五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啊。妻子比他小九岁要不是拖着三个女儿她可以改嫁,要是只有一个孩子,林杰想他会选择离开这个世界。活着还有意思吗,活着还有希望吗,活着还有尊严吗。他陷入了一种麻木的和混乱的思绪中。干吗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这一切都是真的吗,这以后我该怎么办呢。人到真正身无分文的时候所感受到的一切片刻间他都感受到了。糟糕的是他还不是分文没有,分文没有对他还不是最大问题,问题是分文没有还无家可归,无家可归还欠下了信用社大笔的钱,八十年代万元户都不多,他却欠下几百万。欠这么多钱还身陷牢房。人只有在失去了自由后才知道自由的可贵.,家被法院贴了封条,母亲住女儿家去了。从监狱里出來的第四天清辰林杰带着妻子、和三个女儿离开了家出外谋生。一家五口只带了一些换洗衣服,在马路上等开往县城的车。到了县城坐上了去C市的车。表哥在C市,表舅表嫂也在C市。
林杰表哥是C市政法主任,他帮林杰用保外就医的方式,让他从监狱里出来,对于这个外侄不帮不行,一个一无所长的女人,要养三个女儿不饿死才怪。在C市一家在城郊,租了个二室一厅的民房安顿了下来。安顿好后夫妻俩商量着要想办法筹点钱才行,可谁会借钱给我们呢,好在别人不了解我们,可这才来又没个熟人。想来想去只有找表哥表嫂和表舅表嫂去借,没办法只有把利息放高点看。“借钱做什么用呢!我们总不能说没钱吃饭要借钱吧,哪样的话不但借的少,还会遭他们白眼。人穷就谁都看你不起。”丈夫说。
“哪要找个什么理由呢。我们说借钱做生意他们会相信吗,再说做什么生意呢。”妻子焦虑彼乏的脸上眼睛都浮肿了,她木然地望着自己的丈夫。
“钱一定要借生意也一定要做。我们不象别人,我们不做生意,就注定这辈子都是流亡者,搞不好还会饿死,我们没有一技之长又没力气,再就是欠哪么多钱。”说到这丈夫眼皮有点发红了。
“急也没用没钱还是没钱,大不了又要他们抓进去得了。钱又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有什么办法吧。”妻子说这话的本意是想安慰丈夫,可说着话自己也感觉不是味儿,于是她好心的去用手背,擦丈夫并没有泪痕的眼角。
“不管借多少都要去借,这二天我想想看找个什么借口,当然喽我们借钱,就一定是为了生意做准备”。
夫妻俩好在都是穷苦人家的人,不怕穷也不怕苦,再加上这男人赚过大钱,所以虽然到了这山穷水尽的地步,妻子依然习惯性的依赖和信任这个男人。
“明天我就去摆摊买烤红薯。地方我都选好了,去布市场门口,哪里除了布市场的摊贩,还有来往顾客还有过路人。我们这离布市场也不远,准备个炉子买几斤红薯就能攒钱。一天赚百把元钱应该不成问题。”
妻子的想法让丈夫彼受感动,他用眼巴巴的可怜的眼神看着妻子说“荷花我这辈子愿意跟你做牛做马,下辈子也愿意。今后无论你对我怎样我都不会怪你和怨你。”
妻子每天清辰五点起床,洗漱完毕急急忙忙的要赶到布市场去,红薯是昨天买好了的,从家里去布市场要走五十分钟,她还要提十斤左右重红薯。炉灶里的火是用煤封好整天燃着的,她到哪里差不多六点,六点半前她要把红薯煨熟。大女儿九岁上三年级,二女儿五岁在家要带二岁多的妹妹。林杰早上要做好早歺,早攴要多做点,因为二个大人不在家里,二个小女孩中午就吃早上剩下的早攴。可以想象这一家人都是瘦瘦的,脸色也是腊黄的。
快到年底林杰同老婆商量去湘西哪边山里运些茶油出来,到山里去收购十五块一斤,这边买二十八块,一斤赚十三元基本是百分之八十的利润,而且油经放零消耗,只是要买些塑料壶过去,买十五斤装的,到时壶算钱一起买出去。他联系好了二家单位开关厂要三百斤,紧固件厂二百斤,是过年送给领导和客户的过年物质。“我还准备带几头黑山羊过来,收购价二十元一斤这边过年要买六十元一斤。关健是有这个借口我们就可以去借钱,这一趟除去路上开支应该可纯赚三、四千。找表哥,表舅去借借看。我准备下礼拜一、二动身要不就来不极了。”
夫妻俩去了表哥表舅家借钱,结果表哥家借了四千,表嫂说“我们也没多少钱,你表哥和我拿固定工资,父母都要靠我们养,儿子在读大学,表哥为你哪事也请送了一些钱。这钱说不准哪天就要用。”
“我知道,要不是表哥我现在还在监狱里,这一辈子也完了,表哥是我一家的恩人,我不会忘的。钱我周转下,半个月内准还。”表舅家借了三千,一开始表嫂不同意的。夫妻俩都是绵纺厂职工,由于单位效益不好,本身年龄偏大二人又都下岗了,后来林杰说愿出五分的息,一个月内归还这样好说歹说免强借给他。“这钱是我们吃饭钱,到时不还别怪我们不客气。”表舅妈气咻咻地嚷着说。借了总共七千。夫妻俩回到家坐在床上时林杰说“我预计至少要带一万二,哪样的话才夠用。他们都不想借钱给我们。”夫妻俩面对面坐着,都在想到哪去借钱。隔了好一会妻子慢吞吞地对丈夫说“只有找郭伢子借了。”郭伢子是个三十五六留着二撇胡子的男人,这男人个头不高,但异常壮实宽肩尖鼻利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善类。他在布市场摆摩的,有几次送林杰老婆回来,在这也吃过二次饭。这男人林杰不喜欢,一坐下来就不走,一双透亮的眼晴还总盯着他老婆不放。听妻子的话林杰只望着她没出声。“我知道钱很难借的,象我们现在这种情况还有什么亲戚,别人躲都来不及。我知道肯定还要找人借钱,所以前天我有意开玩笑说要眼他借钱。他说`要是你借可以考虑,要是别人哪就想都不要想。不过哪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想现在只有找他借了。我知道这个男人很难缠,钱一回笼我们笫一个还他。你看怎样。”丈夫望着妻子无辜而怯弱的眼神不知怎么回答。妻子还是姑娘似的身材,由于生活所迫她又瘦了许多,脸和手上的皮肤也更黑了。他呆愣愣地过了很久才说“这一趟我是必须要跑的。”说完这句话他这一晚都没再说一句话。
妻子跟郭伢子借了五千元钱,条件是年前必须还给他七千元。照他说法是;你拿这钱也是去攒钱,我就算抽点水,再说啦这年前借钱没得高回报谁肯借。
林杰带他侄儿租了台1.5吨位的车去了一个星期,事情按预想的拉回了五百八十斤茶油、二只黑山羊,更为可喜的是还带回一个十七.八岁大姑娘。原来他侄儿二十三岁,这次上山去收茶油,有一户主想把女儿嫁到城里去。山里人也没什么要求,年龄相当身体健康就行,女孩不象山里人,倒长得眉清目秀皮肤也很水嫩。
一切都顺利,茶油送到开关厂和紧固件厂,二单位打了收条,拿了收条去财务要钱时,二家单位却都说到年关了,资金紧张要过几天。听这话林杰心凉了一半,回到家他不敢对妻子说,心里却一个劲地在盘算,“把二头羊杀掉可买三、四千,茶油还有八十多斤也可以买二千。年前哪二家单位应该多少会付些钱,要先还郭伢子钱,让他每天守在这里不行。”翻来复去他忍不住地想。
郭伢子自林杰拉货回来就老守在这里,他只跟林杰老婆说话,他眼睛望人也带着挑衅味道。林杰即象账房先生似的拿着一个本子和笔屋内屋外的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