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良久,萧逸朗唇角抽搐,沉冷的嗓音在办公室内飘荡。
一听这话,麦可很想焦灼不安,一步上前,字正腔圆地告诉他,“萧总,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想了。再这样拖延下去,老夫人到时候恐怕连做肾移植的机会都会没有。我今天偷偷去了医院,医生跟我说了她的情况,已经越来越不乐观了。”
安澜脸色煞白,眸光一敛,伸手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袖子,字正腔圆道,“逸朗,其实麦可也是为了妈好,不是逼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想到走黑市这条路的。”
“萧总,老夫人一向将你视为瑰宝,你真的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麦可黑眸一敛,唇角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深邃清明的目光直盯着萧逸朗。
萧逸朗沉默许久,深吸口气,薄唇若有似无地勾了起来,“去医院。”
安澜秋水般的眼瞳里蒙上了一层水雾,清丽逼人的小脸上浮现阴霾,一声叹息,紧跟着他的步伐离开了办公室。
麦可怔愣好几秒,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也跟着离开。
去到医院,见白凤正昏睡。
萧逸朗停下脚步,呆怔地站在病床前,漆黑的眸子越发显得沉冷无温,隐隐地还带着几分悲伤。
此时,医生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过来,见萧逸朗在场,医生礼貌性微笑,扫了一眼病床上的白凤,然后幽幽地说道,“萧先生,您母亲病情不容乐观,肾衰竭已经越来越明显,现在已是难以控制的状态,再这样下去,又没有肾移植的话,恐怕……”
凌厉冷然的萧逸朗薄唇一颤,脸色冷峻酷寒。
沉了沉脸,他勾起唇角,艰涩苦笑,“医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医生耸耸眉毛,随即摇头。
安澜看着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苍白的白凤,昔日的恩怨似乎随风而逝。
眉眼沉了沉,她不禁感慨,“逸朗,如果能让你妈活下来,哪怕我被她刁难一下下,也许也是值得的。”
一听这话,萧逸朗惊呆了。
矜薄的唇勾了勾,自嘲地笑了起来,“安澜,你这话……是在讽刺我吗?呵!不过……我也确实不是一个好丈夫,因为自己母亲,难为了自己的妻子。”
安澜用力咬着唇,眼眶里,浮现出一层难受的水雾。
见安澜居然泛起泪水,萧逸朗都觉得震惊。
本是合约婚姻,他的母亲还屡次刁难羞辱她,可如今她居然还有这般的怜悯之心,为她掉眼泪,这等菩萨心肠,也算是罕见了。
面对突然落泪的安澜,萧逸朗显然有些猝不及防,节骨分明的手指抚了抚鼻梁,正思忖着要如何宽慰的时候,没想到麦可却很识相地凑到他的身边,急忙用胳膊肘推搡他,还顺便冲他打了个眼色。
萧逸朗浑身不自在,就连脸部肌肉都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
剑眉蹙了蹙,萧逸朗干咳几声,清了一下嗓子后,幽幽地问道,“你是在为我妈哭吗?还是因为心疼我?”
话语一出,萧逸朗恨不得拿东西砸自己脑袋。
安澜脸色微变,在脑子还没作出反应之前,她的手先一步抱住了他。
猝不及防的一个拥抱,让萧逸朗整个人都僵住了,微微张开的双臂僵在半空中,良久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此时,麦可眼神里闪过一抹光芒,眼里含笑。
“萧先生,其他的不多说了,还是尽量为您母亲找到合适的肾源匹配吧。”医生为白凤做了一番检查,将听诊器往口袋里一放,字正腔圆地强调。
萧逸朗略有怔然,表情僵硬地冲着医生点点头,目送着他离开。
待医生离开,萧逸朗黑濯石般的狭眸冷凝着在怀里的女人,她身上有着一股淡淡的体香,是他喜欢闻的味道。
就在麦可静静地欣赏着这难得的温馨一幕时,萧逸朗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助理还在一旁呢。
突然松开了安澜,萧逸朗深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异样,退开身子,他神情复杂地别过脸。
内心凌乱的他,一时间居然有些无所适从。
过了好半晌,白凤醒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映入她眼帘的是安澜的清丽小脸,她目光微沉,依旧不待见安澜,视线搜索萧逸朗的身影。
安澜眉头轻挑,上前在床边坐下,微微一笑,柔声解释,“逸朗下楼去买东西了。”
白凤被尿毒症折磨了一段日子,显然如今没有了昔日的精气神,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枯槁的面容苍白如纸,双手颤颤巍巍地挪了挪。
然而,纵使她的一切都在变化,唯独不变的却是她对安澜的敌意。
薄唇颤抖了一下,白凤见到麦可也在,抬手朝他的方向伸过去。
一看此状,麦可急忙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水,我想喝水。”白凤无视安澜这个儿媳妇的存在,只是让麦可给她倒水。
安澜神情一僵,看她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复杂。
她没想到白凤即便卧病在床,也对她一样不待见。
用力抿了抿鲜润的红唇,安澜为她掖了掖被子,有些无趣地起身作势离开。
然而,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的瞬间,一阵急切的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原以为是自己的手机响了,可细细一听,发现铃声来自于白凤的手机。
床头柜上正放着白凤的手机,安澜神情怔然,长睫颤了颤,鼓起勇气,轻声说道,“妈,你有电话。”
白凤无力地坐起来,颤巍着手伸过去,拿起手机一看,见是陆依娜的来电,她顿时整个人都恢复了神采。
“貌似是陆依娜的来电。”麦可将一杯水轻放在床头柜上,视线不经意的一瞥,正好看到来电显示上“依娜”两个字。
对于萧逸朗的那一段七年情史,麦可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包括白凤。
“呵,她终究还是喜欢陆依娜,也不愿意给我一丝笑意。”安澜苦笑,眼底流露着让麦可都心疼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