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芷兰回去的时候已是深夜,因为害怕引起丫鬟们的注意,她只是就着床边微弱的烛光翻看信封和账本,又在床上呆坐了许久,才起身将这些证据藏在了柜子的夹层里。
第二天一早,宁叶进去伺候陈芷兰早起洗漱,发现往日已经起床了的小姐还没醒,只好轻掀床幔,叫道:“小姐,该起了。杨太医过来为小姐复诊了。”
陈芷兰睁开惺忪的睡眼,宁叶将她扶了起来,又在她背后放了一个软垫。
宁叶刚刚做完这些,吴玉娘便带着太医进了屋。
太医慢慢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块丝帕盖在了陈芷兰的手腕处,这才开始把脉。
“奇迹啊,真是奇迹。断魂散的余毒已经尽散,小姐已经完全脱离了危险。看来夫人的那棵千年人参是真的有起死回生之效啊。”那位太医轻捻胡须,一脸震惊地说到。
“哪里是什么人参的功劳,是我们家兰儿有福,也是先生妙手回春。”吴玉娘在听到太医的诊脉结果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陈小姐有福不假,可若没有夫人的人参,老朽也是无能为力啊。”
“夫人和杨太医就别谦虚了,小姐能安然无恙,大家都有功劳。”谧雪站在一边娇笑着说。
“也有你的功劳?”站在一边的宁叶好笑地望着她。
谧雪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当然有了。”似乎觉着还不够,她又转过头来问吴玉娘:“夫人,您说呢?”
“是是是,都有功,都有功。”得知女儿无事的吴玉娘开心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这种小事上和丫鬟们计较,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严苛的主子。
杨太医走后,吴玉娘坐在陈芷兰的床沿上,小心翼翼地说道:“母亲知道,你在气我不许你嫁给太子,认为我是在棒打鸳鸯。可是兰儿,皇室的女人哪里是那么好做的?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一不小心就失了性命,你甚至连自己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啊!可是……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以命相逼,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有何颜面去见你父亲啊?”
吴玉娘顿了顿,眼里竟然有了乞求的神色,接着说道:“这次可真是吓死大家了,好在你现在安然无恙。兰儿以后可不能再做傻事了,而且这皇室……”
“母亲放心,女儿以后不会再想嫁入皇室之事,更不会有轻生之举了。”陈芷兰打断了她的话。
“你说什么?”吴玉娘像是没听清似的问道。
陈芷兰点了点头,示意她没有听错,而后又说道:“娘,女儿错了。”
“你喊我什么?”吴玉娘语气迟疑,却又激动地问。
“若是称您母亲,未免也太过生疏。你我终究是母女,自然是可以喊您娘的。”
“好孩子,好孩子。”吴玉娘激动地回应着,泪水瞬间划过眼眶,她紧紧地抱着陈芷兰,好像害怕她会再一次离开一样,陈芷兰也趁势埋在了她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陈芷兰坐起身,轻轻地替擦干眼泪,“别哭了,娘。之前是我不好,惹您伤心,又害您担惊受怕,实在是对不起。”
陈芷兰从吴玉娘的眼中看到了那份母亲的慈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找到了温暖的情感。
陈芷兰忍不住在心里可怜原主。因为受二房母女挑唆,原主与真心疼爱自己的继母有了嫌隙。这份嫌隙根深蒂固,就连自己最初都受到影响,拒绝了继母的关心。
“今天是定远侯府老太君的生辰,兰儿想不想去和母亲一起去贺寿?”望着这个突然与自己亲近起来的女儿,吴玉娘怜爱地问道。
陈芷兰本想应下,可昨天睡得晚,精神实在是不济,便对吴玉娘撒着娇,说道:“女儿有点没太睡醒,就不陪娘一起去了。”
“好,那你在府里好好休息,娘先回去收拾收拾,不能误了时辰。”吴玉娘一边说,一边轻拍陈芷兰的手,眼尾眉梢都满是笑意。
吴玉娘走后,陈芷兰打发了丫鬟出去,自己就窝在房里,继续翻看着二房母女侵占镇国公府家产的证据。
陈芷兰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房中用了早膳和午膳。
午睡过后,陈芷兰坐在梳妆台前梳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忽然,她从铜镜中看到那个十三四岁左右大的男孩,局促地站在房门口,一副想进房门却又不敢进的样子。
陈芷兰轻轻起身,走到房门口,问到:“泽轩,怎么不进来啊?”
陈泽轩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笑意盈盈的姐姐,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姐姐明明还是曾经的样子,可对自己的态度确实天壤之别。
虽说也不曾欺负过自己,可姐弟二人也从来没有这么亲近过。
看着愣住了的弟弟,陈芷兰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头,问到:“你放学回来了?”
陈泽轩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还没吃晚饭呢吧?今天母亲一早就出去赴宴了,也不知定远侯府的寿宴要办到什么时候。你要不要先在姐姐这里吃点?”
格外珍惜眼前这个姐弟情深的画面的陈泽轩,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和姐姐走进了房里。
陈芷兰吩咐谧雪做一桌弟弟喜欢的饭菜,在饭桌上,不断地往陈泽轩的碗里夹菜,嘱咐道:“不要总是吃那些你喜欢的菜,也许有一些食物并不和你的口味,但多少都要吃一点,合理膳食才更有营养。”
吃过晚饭后,陈芷兰送走了要去上晚课的陈泽轩。手里虽然拿着一本史书,但心思却在反复思考着该怎么整顿国公府。
过了许久,窗外已是一片漆黑,谧雪走上前来,说道:“小姐,时候不早了,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夫人回来了吗?”陈芷兰头也不抬地问道。
“夫人刚刚回府。”宁叶想了想,说道。
“夫人在寿宴上应该也吃不好,你们去准备两碗莲子银耳羹,一碗端到母亲的房里,另一碗送到少爷的书房。”陈芷兰迟疑了一下,还是叮嘱了一下,“告诉少爷早点睡,别学太晚。我这里不用你们伺候了,都下去忙吧。”
两个丫鬟行了礼退下之后,谧雪悄悄地和宁叶说:“好奇怪啊。小姐明明与夫人、少爷不亲近,今天怎么会留少爷在这里吃饭?又怎么想起给夫人和少爷送宵夜啊。”
“主子的事你也敢多嘴。”尽管宁叶也很好奇大小姐今天的行为,但她向来稳重,不会做不合身份的事,所以轻斥了谧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