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清仪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自己一人喃喃着,“我是怕别人唠叨我,不过,我更担心的是庄主以后会变成一个比老太婆还要唠叨的男人。那样的话,还有哪家的姑娘敢嫁给他啊?”
“你担心的还很长远,你们家庄主娶妻的事还要你来担心?”顾枫凝很少能有像现在这样,与人促膝长谈的机会。
“他们的事情,我不担心谁担心?”木清仪长叹了一口气,愣了一会儿,才悠悠开口,“我们四个师出同门,师父与庄主的父亲是旧友,所以庄主五岁时就被师父收入门下,但每年只有半年的时间跟在师傅身边习武,其余时间都在天刃山庄跟随他父亲身边,学习如何打理家业。至于我们三个……”
说到这里,木清仪沉默了好久,无波无澜的眼眸里,似乎又汹涌澎湃。顾枫凝也不急着听下文,过了好久,才听到她略显沉重和疲惫的声音,“我与无尘,还有如眉本是一个村子里的孩子,村里不说有多富裕,但也能自给自足,日子还算安心。可是就在我五岁那年,家乡遭了瘟疫。村子里的人都死了,唯有我和无尘,还有不满一岁的如眉活了下来。”
“尽管我们三个死里逃生,但邻村的人都认定,我们三个就是灾星,否则小小的孩子如何逃得出瘟疫?没有人愿意收留这三个不祥之人,甚至还有人扬言,要烧死我们。为了活命,我们就躲进了一个山洞里,等事情平息之后,再做打算。”
木清仪的声音越来越沉重,“你能想象吗?我们三个孩子,就在那个野兽遍布的山里生活了三个多月,渴了饮山泉,饿了摘野果,我一个人带着这他们俩,东躲西藏、战战兢兢,当时无尘已经懂事,可四岁的孩子又能做的了什么?好在后来遇见了师父,我们这才安定下来。”
顾枫凝的目光里满是震惊,“还以为你一生顺遂,没想到,也曾遇到过如此大的变故。可你当年也不过五岁,怎么将这些事情记得这么清楚啊?”
“五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了,再说,怎么可能会不清楚?但这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天生聪颖,而是因为这段往事实在是痛苦,痛苦到我想忘都忘不了。记得小时的时候,娘亲总说我是个爱笑的娃娃,可现在,除了执行任务时的虚与委蛇,我都快忘记要怎么笑了。”
木清仪原本沉重的声音,终于在提起师父时有了些许的温度,“师傅临终前嘱咐我,要照顾好师兄和师弟,而且如眉性子不稳,还需好好教导。你说,他们成家立业的事情我不操心,还能有谁来操心呢?”
木清仪的话解开了他一直以来的疑惑,他一直奇怪木清仪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为什么总是清冷疏离?他一个冷宫长大的皇子都不曾这般。原来,幼年的那一段记忆已经在他的心里烙上了可怕的印记,以至于清冷和疏离成了她对自己的保护。
悲凉的语气让顾枫凝忍不住心疼,急忙转移话题,“你与明允初师出同门,可为什么大多数的时候,你都是在称呼他庄主,而不是师兄呢?”
“最初,是称呼他为师兄的。可是后来,师父去世,我们都进了天刃山庄,为了不让其他人觉着我们是靠关系进来的,所以都称允初师兄为庄主了。”说起此事,木清仪倒是罕见地苦笑了一下,“虽然山庄里的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
“这有什么打紧的,为什么一定要避嫌?你们能力突出,就算被厚待,也是应该的啊。”宽慰好木清仪,顾枫凝突然八卦起来,“那你打算帮你那两个师兄和师弟娶回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木清仪想也没想,“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互敬互爱,最好能找一个他们互相喜欢的。如果这个条件太苛刻,那就选择他们喜欢的,或是喜欢他们的吧。不过说到底,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决定的。”
“如此说来,你们庄主之前的那两位未婚妻都是你帮忙牵的红线?”
看着顾枫凝促狭的笑,木清仪无奈地解释,“庄主的第一个未婚妻是与他指腹为婚,第二个未婚妻是女方主动上门提亲的。本以为,庄主的婚事是最不用我担心的,可如今看来,最麻烦的就是他了。”
顾枫凝强忍笑意,“可不是吗,哪家的好姑娘愿意嫁给一个有克妻之名的丈夫啊?”
“因为庄主的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只要哪一日,庄主有了心上人,我就算用绑,也要把他们俩绑在一起,你不用幸灾乐祸。”
木清仪翻了个白眼,语气里依然没什么温度。
顾枫凝高深莫测地看着她,嘴角有些抽搐,“你知道陈芷兰吗?”
“就是镇国公府的大小姐?”木清仪虽不知顾枫凝为何就把话题转移到她的身上,但也没有细问,只是有几分疑惑地看着她。
“他二人近来走得颇近,虽不敢说郎情妾意,但如果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添上一把火,效果一定是极好的。而且,陈芷兰能在宫宴之上明言自己不入宫门,有如此胆识的女子,应该不会理会明庄主克妻之名吧。”
顾枫凝的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看这出好戏,“说起来,明庄主的两位未婚妻逝世,不过都是巧合而已,京城之人怎么就这么唯恐避之不及啊?”
顾枫凝的话倒是引起了木清仪的注意,“如此说来,三皇子也不信这克妻之事了。”
“那种无稽之谈,只有愚民才会信呢。”顾枫凝不屑地说着。
木清仪迟疑了半晌,“师父最善占卜,幼时,他曾为我们卜过卦。记得师父当时说,庄主的生辰八字极好,美中不足的就是缘分来的晚了些,断不可能是什么克妻之命。那两位未婚妻的病逝,与庄主的生辰八字没有任何的关系。”
木清仪的话,让顾枫凝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如此,明庄主为何不澄清谣言?反而任由谣言肆意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