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对自己如此真心相待的男人,真的就应该受此池鱼之殃吗?陈芷兰看着明允初深情的眉眼,心中是满满的不舍与心疼。
发髻在明允初的手里慢慢地绾好,所有的发丝都被束于脑后,整个人看上去,既精致,又典雅。陈芷兰自然没有在发髻上插上那些贵重繁琐的金钗银簪,只是简单地插上了那只沉香木簪,一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边说道,“时辰不早了,夫君还是吩咐人将早膳端过来吧。”
明灿像往常一般来与他们夫妻二人一起用膳,虽然明灿说不出哪里不对,但是仍然感觉的出,父母之间的关系要比以前亲密了许多。
无端地,明灿一把抱住陈芷兰,奶声奶气,却又有点儿凶凶的样子,“爹爹,你不可以和我抢娘亲的?”
明允初被明灿这个突然的动作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灿儿,胡说什么呢?爹爹什么时候和你抢你母亲了?”
虽然明允初一头雾水,但是陈芷兰却很是清楚明灿心中所想,轻抚了抚明灿的后背,柔声说道,“灿儿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母亲,你父亲他是抢不走我的。”
明灿若有所思地看着陈芷兰,轻声问道,“母亲会一直陪着我的吗?”
陈芷兰不假思索地点着头,“这是自然,只要你需要母亲,那么母亲就会一直都在。母亲不会因为任何人,而置你于不顾的,即便是你父亲。”
虽然陈芷兰的最后一句话让明允初有些不大开心,可是现在,他也弄清楚了明灿这突如其来的不安是从何而来的,“灿儿放心,她是你的母亲,也是我的妻子,不论我和你母亲的关系有多么的亲密,我们都不会抛弃你的。”
父母二人认真的回答与目光让明灿得到了莫大的满足,心底也觉得充盈了许多,随之而来的,则是满满的安全感。
见明灿的目光之中没有了仓皇不安,陈芷兰也暗自舒了一口气,“好了,灿儿乖乖吃饭吧,我们一会儿还要去学堂呢。”
送走了明灿之后,明允初也与柳无尘一同出去了,陈芷兰虽然没有问明允初要去何处,可是她的心里也明白,他们二人此行,恐怕多多少少都会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世,想着明允初待自己的百般体贴,在想起灿儿天真的笑脸,陈芷兰的心里便是越来越不安。如果真的能有人坐实自己是罪臣之后、罪妃之女的身份,也不知皇上会念及多少的骨肉之情。
而且,当初原主的养父,也就是镇国公是冒了欺君之罪才救下原主的。虽说是为了不让原主死于皇后之手,不想让这个无辜的孩子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可是皇权至上,皇上的心里又能念及多少当初的君臣之义?
种种的不安积压在陈芷兰的心里,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是真的不想让天刃山庄和镇国公府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背上什么罪名。
想起那日姜婉琴对自己说过的话,的确,二叔和堂哥他们倒是因为自己将他们除名镇国公府,而不受自己的连累,还真是祸福相依。
陈芷兰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最终忍着心痛,找出纸墨,娟秀的字迹落在了信纸之上,一张和离书就这样慢慢被写完了。
看着字迹未干的和离书,陈芷兰盈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簌簌地落了下来。因为害怕自己的泪水氤湿了字迹,陈芷兰便急忙将信纸放在了远处,可是也不用手帕擦干泪水,只是任由着泪珠就这样落下。
哭了好久,陈芷兰才起身整理好妆容,然后将那张和离书封于信封之中。目光环视着这件卧房,陈芷兰的心里是万般的不舍。
自己嫁进这天刃山庄,也快有半年的时间了,而这半年的时间里,大多数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尤其是昨日,想到这里,陈芷兰的目光便是不自觉地飘向了那张床榻之上,真是没想到,昨夜两个人才有了夫妻之实,今日自己竟然写好了和离书。本还以为两个人可以就这样长相厮守,可是没想到,京城里的流言竟然是真的。而比起长相厮守,自己更愿意他能够好好地活着。
陈芷兰看着桌子上的那封和离书,不禁有些苦笑,现在的明允初,一定会认为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有妻有女,甜蜜安然,可是任他无论如何应该也不会想到,在他最幸福的时候,自己竟然送上了这样一份绝情的礼物。
虽说在最开始,两个人已经说好,这段婚姻只是一场交易,三年之后,自会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可是自己慢慢地放下了心防,两个人有了情意,昨夜的春宵一场也是水到渠成。如今自己离去,他是不是会觉得自己后悔和他发生了关系呢?
陈芷兰的笑意愈发的苦涩,心中只是安慰自己道,他若是因为误会自己而心中起了恨意,那么也很好,至少有了恨的充斥之后,他应该不会太过于沉浸在这段感情之中,应该不会受情所苦的吧。
稍稍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之后,陈芷兰便慢慢地出了屋子,宁叶和谧雪虽然没有看出陈芷兰刚刚哭过了的痕迹,可是见她出来了之后也都急急上前。
“夫人怎么出来了?庄主可还特意叮嘱我们不得打扰夫人休息的。”谧雪的性子一向跳脱,心直口快的她忍不住用有几分暧昧的目光和语气揶揄她。
陈芷兰俏脸微红,不过尽管如此,她心里更多的,还是对明允初的愧疚与不舍,但是所有的情绪都被陈芷兰隐藏在了心底,不敢让自己的这两位贴身丫鬟看出分毫,佯怒道,“谧雪,你这胆子越来越大了,是不是?”
谧雪虽然知道夫人为何害羞,不过,她却笃定陈芷兰不会真的和自己生气,毕竟,陈芷兰本就是个和气的主子,再加之与庄主关系融洽,那么,她还能有多大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