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天靖国这么久,陈芷兰还是第一次敢如此发泄自己的情绪,因为自己曾经隐瞒了这个天大的秘密,所以心里一直都是沉甸甸的,总是有一张无形的面具覆盖着自己。
而现在,终于可以有一个人和自己一同承担这个秘密,这个秘密,也终于不再是压在自己一个人的身上。所以,在明允初的面前,陈芷兰终于敢撕碎这个面具,终于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情绪暴露在他的眼里。
陈芷兰的眼泪越来越凶,而明允初也知道,陈芷兰现在定然是想起了另一个世界的父母,所以也不安慰她,只是想着要她将自己的情绪能够发泄得彻底。
哭了好一会儿,陈芷兰才抽泣地说道,“可是我好像他们,他们也只有我这一个孩子,现在他们自己在那里,也不知是一个怎样的情形。是不是日日夜夜以泪洗面,是不是心中无尽的思念,我,我根本就不敢想象他们过年的时候,面对别人家阖家团圆的时候,心中该是何等的伤痛,在生病的时候,身边又没有一个人能够贴心照顾。一想到这些,我就,我就……”
陈芷兰哭得已经有些喘不上气来,甚至哭倒在了明允初的怀里,明允初看着泣不成声的陈芷兰,心中也是一阵一阵地抽疼,可是又觉得自己的言语着实是做着苍白,所以只是轻抚着陈芷兰的青丝,心中暗自期望着,陈芷兰可以在自己的怀里和抚摸中,能够得到些许的慰藉。
有的时候,哭泣的人并不是需要什么安慰的话语,而恰恰是明允初的这种无声的陪伴,才最得陈芷兰的心。
陈芷兰的哭声终于渐小,明允初也这才开口安慰道,“他们的女儿一直都在,只是这个女儿远嫁了,虽然可能此生都难回故土,但是只要你能够保重自己,那么便是对岳父岳母最大的安慰。虽然说,他们可能并不知晓你还活着,但是我知道,在他们的心里,一定希望你能够好好的。”
陈芷兰抬起朦胧的泪眼,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可是他们不知道我还活着啊,他们不知道远嫁到了另一个世界啊。”
明允初深吸了一口气,笃定地看着她,“他们是不知道,但是他们依然会在心里暗自期望着你能够好好地活着。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会很容易接受死亡的这个可能。所以,虽然是离奇了些,但是母子连心,他们一定更愿意相信你去了另一个世界。”
陈芷兰轻点了点头,也许父母愿意相信自己去了另一个世界,可是对于父母而言,这个所谓的另一个世界,应该就是阴间,亦或是天堂。不过,他们一定是希望自己即便是到了阴间,也能无忧无虑吧。
既然如此,自己便更应该好好活着了,毕竟自己现在的日子,可是要比阴间幸福太多,就权当自己是一个远嫁了的女儿,归家遥遥无期。
陈芷兰的泪水逐渐收敛,“谢谢你,一直以来,这些话,我都没有和别人说过。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敞开了心扉的人。有你在,可真好。”
明允初以五指为梳,轻轻地梳着陈芷兰的发丝,“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竟然也是一个爱哭鬼。”
陈芷兰闻言,微撅着嘴唇,而后竟然报复似的在明允初的胸口的衣襟处蹭了又蹭。而明允初刚刚换上的新衣衫也因此而有了泪痕。
明允初本是十分珍重这件陈芷兰亲手做的衣衫,可是现在,明允初却是不但没有任何想要发火的意思,反倒是还很怜爱地看着陈芷兰,“就说你是爱哭鬼吧,瞧这新的衣服上,都沾染上了你的眼泪。刚刚可还都是干净的呢。”
陈芷兰微嘟着唇,从而来示意自己的不满,明允初见之便更是怜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你的这些事情不能和别人说,但是却可以和我来说。如果以后心里还是想家,那么你就和我说就好了,虽然说我也没有办法让你见到岳父岳母,但是能说出来,就总算是有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
陈芷兰微点了点头,看着明允初胸前的衣襟处的泪痕,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既然这衣服穿着合适,那么夫君就还是将它脱下来吧,然后交给浣衣房的丫鬟们,等她们清理好了,夫君再穿吧。”
明允初用手中的帕子小心地擦了擦衣襟上的泪水,可是却发现那泪水早就已经浸入了丝线里,无法擦拭干净。
陈芷兰有些羞赧地看着他,“还是快些换下来吧,你穿着这样的衣服,若是被别人看见了,恐怕有些不大好。”
明允初实在是不想就这样换下了这件衣衫,不过心里却又想保持这件衣衫的整洁,所以最后不情愿地换下了这件衣服。
“夫人今日可想与我去一个地方?”明允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又带了几分的诱惑。
陈芷兰微抿着唇,最后还是轻摇了摇头,“灿儿就快回来了,这几日因为要做夫君的衣服,都没有好好陪灿儿,所以,夫君说的那个地方,还是明天白天,灿儿去了学堂之后我们再去吧。不过去的时间可是不能太久,一定要在灿儿放学之前回来的。”
明允初无奈地叹了叹气,“现在在你的心里,是不是灿儿要比我还重要?”
明允初的声音带着一钟故作轻松的沉重与失落,陈芷兰无力地笑了笑,“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要和一个孩子争风吃醋?”
明允初不服气,但是又有些心虚地回应道,“我说过,我这个人可是从来都不吃醋,又怎么会和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争风吃醋呢?”
陈芷兰忍不住打趣道,“说灿儿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娃,你又比她好了多少?不仅会吃醋,还会说谎呢。”
陈芷兰的话让明允初觉得自己的秘密被她给看了个正着,难免觉得有些难为情,不过陈芷兰却是浅笑盈盈地看着他,没有丝毫的想要嘲笑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