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矮胖子一只脚刚刚迈出大门,就听见陈芷兰和旁边看热闹的人的话传过来,一时间到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只得厚着脸皮转身,“谁知道你是不是胡诌的!”
身后看热闹的人里自然有在盈香米行买过米、知道实情的,纷纷开口帮衬,“陈大小姐说的没错,这位兄弟,你还是回来吧!”
陈芷兰自然明白这种时候要给人台阶下的道理,语气真挚诚恳,“兄台现在可愿在我处买米?”
那矮胖子此时竟觉得有些骑虎难下,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这种时候如果他再执意离开,岂不是让人觉得他就是故意来闹事的?
千算万算,竟然没算到这个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竟然在刚刚涉足米行生意之时,就对京城物价如此了解,而且脑子转得这么快,当众就把这笔账算得如此清楚明白。
他现在买也不是,不买也不是。在原地踟蹰了半晌,终究还是将手中的银子塞到了陈芷兰的手里,只说了一句,“陶家村东头第三家”,然后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哭丧着脸迈出了盈香米行的大门。
陈芷兰看着那矮胖子略微有些狼狈的身影,微不可见的抿了抿唇。随后,低下头去,像是在把玩着手中的那块银锭,但却在银锭上发现了一个“黄”字,也就是说这块银锭出自于黄家的钱庄里。虽然不能就此确定就是黄家派人来搅局的,但也算是一点儿蛛丝马迹。
眼瞧着天色将晚,伙计里有眼力见儿的紧忙过来给掌上了灯。
米行将近打烊的时候,许掌柜突然走了进来,瞧着陈芷兰依旧还在看账簿,一时间也不好打扰,只是在一旁静静站着。
良久之后,陈芷兰在翻看下一页的时候错眸才恍然发现掌柜的身影,不由诧异道,“许掌柜怎么站在这儿,也不吱上一声。”
“我是有事跟您说。”掌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赧颜道,“大小姐,今天这事多亏您了,身为掌柜的,却和主顾吵了起来,感觉有些给咱盈香米行跌份儿……”
陈芷兰闻言缓缓放下手中的账簿,抬眸朝许掌柜那边瞧了好一阵才摆手道,“无妨,这事怨不着你,是盛隆米行差人来闹事的,以后放机灵点儿就成。”
许掌柜一听这才恍然想通,他说今天那个人怎么好端端的过来找茬,还不忘拜高踩低,当时就觉得好生奇怪,没成想竟是盛隆米行派来的。
想起大小姐行事一向果断,可以毫不犹豫地将二房一脉除名,今日竟会对那人手下留情,许掌柜心中不免疑惑,“小姐今日,怎么没当着那闹事者的面,把事情说破?让街坊邻居都知道那人是盛隆米行所派?”
陈芷兰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时间久了,大家应该也能想清楚事情的原委。那个人也只是一只牵线木偶而已,我为难他有什么用?虽说可以让世人知晓盛隆米行的阴险,但我们手中没有证据,这就很容易让盛隆米行倒打一耙,反过来指控我们栽赃陷害。”
看着桌边跳跃的烛光,陈芷兰喃喃道:“我派了府中的精锐侍卫上门去给他送米,顺便查探一下他的来历,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怪不得,每次送米都是车夫和几个普通的护院,今日小姐竟派出府中精锐,原来是为了这事儿。”
许掌柜心底对陈芷兰愈发钦佩。这大小姐的心思细腻,眼光高超、异于常人,更难得的是处理事情恰如其分、绰有余裕。
不一会儿,就见那三个侍卫回了米行。居于中央的一个侍卫,看上去年龄稍大,恭敬地向陈芷兰拱了拱手,“小姐我们回来了。”
陈芷兰颔首示意,“可是查到了什么有用的消息?”
“果然不出小姐所料,幕后黑手就是他们盛隆米行。那人名叫陶五,祖居陶家村,是黄家的佃农。三日前,黄三彪的人找上门来,说是让他来我们盈香米行闹事。先付了他十辆银子,作为订金。如果他有本事让盈香米行名声扫地,那么事成之后,另有重赏。那陶五平日里虽有些无赖,但很是孝顺。他母亲重病,急需用钱,所以就答应了。”
听完侍卫的话,陈芷兰闭眼沉思,“这一两三钱的银子,就是黄三彪支付给他的订金吗?”
提起此事,站在左侧的侍卫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又觉着此举当着大小姐的面有些失礼,只好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那个年纪稍大的侍卫接着解释道:“正是。这锭银子上有一个不太显眼的‘黄’字,出自于黄家的钱庄里。陶五曾拿着其中的一锭银子去其他钱庄中兑换,可是临行匆忙,将没有被兑换过的银子带到了我们盈香米行,弄巧成拙了。”
想起黄三彪的阴险,陈芷兰的心中有些许的不安,“从此以后,你们弟兄三个不用在府中值守了,每天来这米行里守着吧。一来保护米粮的安全,二来有你们在这儿守着,那些闹事之人,应该不敢轻易上门。”
陈芷兰一股脑地说出了所有的决定,“盈香米行需要为不少的顾客免费送货上门,那些护院武功平平,所以还要再从府里抽调几名精锐,负责护送大宗的往来的粮食。许掌柜,你去联系一家可靠的镖局,以后,如果有远路的米粮运输,均交予他们负责。”
陈芷兰的话让许掌柜心生敬意,可站在右侧的侍卫则忍不住担忧,“小姐,府中的精锐力量并不多,如果都抽调出来,那镇国公府的安全可怎么办啊?”
陈芷兰只知道府内有四十余名的精锐侍卫,就算抽调出十人,也还有三十几人。镇国公府毕竟是一品军侯,外人不敢擅入,府里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乱子。即便是有宵小之徒入府,可那三十余人又怎么会应付不了一个小毛贼?
可现在听到这个侍卫这么说,陈芷兰一时之间有些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