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明允初貌似义正言辞的话,陈芷兰又气又笑,“言三公子客气了,芷兰是女儿身,不便出入风月场所。不过,既然那个洛筝姑娘色艺双绝,芷兰也期望能有品鉴的机会。如果,洛筝姑娘能入府演奏就好了。”
想起陈芷兰女扮男装,夜入青楼的那次,明允初的嘴角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急忙拿起茶盏,借此掩盖。
言襄眨了眨眼,心思一转,“虽说洛筝姑娘不常去外府赴宴,但天姿楼是天刃山庄的产业,有明庄主在,陈小姐的这点愿望还不好满足吗?”
被点到名的明允初抿唇淡笑,“只要陈小姐想看,这点儿小事,就包在明某身上。”
陈芷兰虽没有瞧不起青楼女子之意,但也不是个附庸风雅之人,刚刚那么说,也只是在顺着言襄的话讲而已,所以兴致也不是很高,只淡淡得说道:“有劳明庄主了。”
言襄心思玲珑,看出了陈芷兰兴致不高,虽然也很好奇才华横溢的陈芷兰怎么会不喜声乐,但也没有多问,只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礼盒,“请陈小姐赏鉴一下这幅画,”
画纸徐徐展开,上面是墨兰图。虽然陈芷兰并不懂国画精髓,但也看得出比画绝非凡品。
此图绘墨兰两丛,兰花盛开,如彩蝶翩翩起舞;兰叶柔美舒放,清雅俊爽。全图用笔劲利,笔意绵绵,气脉不断。花叶皆用淡墨撇出,笔法萧散闲淡、松秀明快、含蓄丰富、颇有韵致。虽水墨为之,远胜着色。
明允初一惊,“这是祁绍桓,祁老先生的墨宝?”
言襄的心中稍稍得意,“正是,没想到明庄主竟有这样的眼力。”
面对言襄的恭维,明允初很是平静,“言三公子客气了,明某没有赏鉴字画的眼力,是这画上写着祁老先生的大名呢。”
明允初的话,让言襄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愣住了。陈芷兰忙用手帕掩住唇齿,生怕被言襄瞧到自己的笑。
毕竟言襄是来送贺礼的,不好让客人没了面子,迅速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稳了稳情绪后笑问:“祁老先生出身于前朝世家,门庭显赫,祁家一门曾出三朝帝师、四朝皇后。前朝灭国后,祁家之人就从未出仕,而是隐居山野,以教书为生。言三公子怎么会有祁老先生的墨宝?”
陈芷兰这么一问,言襄回了魂儿,“祁老先生是前朝首屈一指的文人才子。前朝覆灭之时,祁老先生早已仙逝。这么多年,祁家人以教书为生,也算是桃李满天下了。兄长也曾在祁家闻道,与祁家现任家主私交不错。这幅墨兰图,正是祁家家主所赠。”
陈芷兰虽然也很喜欢这幅画的构图与画工,但还是摇了摇头,“祁老先生的大名,妇孺皆知,这幅墨兰图想来应是令兄的心爱之物。芷兰虽是女子,但也懂君子不夺人所爱的道理。言三公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幅画还请您带回去吧。”
言襄本以为陈芷兰是个才华横溢的女子,应该会很喜欢这些文人墨宝,可没想到竟会遭到拒绝,“那怎么能行?本朝的天下第一才子是淮王殿下。殿下是皇子之身,身份尊贵,我求不来他的墨宝。就想着,这幅墨兰图正好契合陈小姐的闺名,所以就将其转赠于你。陈小姐可是不喜欢这幅画?”
言襄可怜巴巴的样子,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这让陈芷兰心中有些不忍,“你误会了,不是不喜欢,只是不能收而已。”
“陈小姐不必担心自己会夺人之美,家兄一门心思都在朝堂之上,对书画之物并不上心。而且,祁家家主所赠之物中,还有不少祁老先生的墨宝、文论,并不单单只有这一幅墨兰图。”言襄谦和地解释道。
言襄的言辞恳切,如果继续拒绝下去,恐怕有些不妥,陈芷兰只好点点头,“如此,就多谢言三公子的好意了。”
见礼物被接纳,言襄抿唇微笑,阳光下的他就像是一个少不更事的少年,那份满满的少年气,一时之间竟看呆了陈芷兰。
言襄面带笑意地说:“你喜欢就好,我已经约好了堂兄,一会儿要在城外打马球。故而先行一步,改日再来叨扰。”
陈芷兰送走了言襄,再回后厅时,只见明允初紧盯着桌上的那幅墨兰图,像是要把它看透似的。
陈芷兰心下好奇,“明庄主在字画之上也有造诣?或是这幅画有什么问题?”
“明某是生意人,满身的铜臭味,怎么会对这种风雅之事有什么高见?”明允初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只是在想,言三公子送的礼物实在是巧妙。这墨兰图既出自于名家之手,又暗合陈小姐的闺名。”
“言三公子送的礼物确实颇为讲究。”陈芷兰站在一旁附和,心思一转,起了逗弄明允初之意,“今日米行开张,那不知明庄主送了小女子什么吉祥物事?”
明允初转身打开了自己带过来的锦盒,里面是一对玉如意。那对儿玉如意的质地极其细腻纯净,雕工更是精湛。
雅致的玉如意让陈芷兰愈发地挪不开眼,“明庄主送的礼,果然吉祥。有它在,还害怕什么黄三彪送的那副对联?”
明允初看出了陈芷兰眼中毫不掩饰的喜爱,但还是笑称,“明某的家里没有名家字画,只有金银珠宝这些俗气的物事。还望陈小姐不要嫌弃。”
“明庄主不必把我想得多清高,我也是个俗人。”
“说起来,这对如意的原石,还是前些日子从镇国公府的庄子里开采出来的呢,我见成色不错,就将其雕琢成一对玉如意,送予陈小姐。”
听到明允初的话,陈芷兰微微一愣,语气中有些玩笑的意味,“你是在把我家的玉石,当做贺礼来送给我?借花献佛?”
陈芷兰的话让明允初有些许的懊恼。玉如意的原料确实是来自镇国公府,可却是自己精心雕琢了数日的成果。陈芷兰将其视为一份被用来借花献佛的礼物,是对自己莫大的伤害。
可另一方面,他又埋怨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但奇怪的是,自己竟然还不想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