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允初看了看天色,看这也不过就是往日的时辰,但是从昨晚到现在,这时辰已是不短了,难不成,她是一直这么睡的?
明允初有些心疼地问道,“怎么就这样睡着了?为什么不换一间间房间去休息?”
陈芷兰刚刚本就还没有睡多久,不过见明允初醒了过来,自然也就是马上恢复了神智。
轻轻地摇了摇早就僵硬不已的脖子,不以为然地解释着,“太医诊断那枚刺中庄主的飞镖上有毒,虽然因为庄主及时服了解药所以才不严重,但我还是不放心。而且,太医说,庄主的伤口很有可能会引起发热,所以我就一直在旁守着了。还好,庄主退了热,也没再有什么事儿。”
说着,陈芷兰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本来是想守着庄主,可是没想到,后来我自己睡着了。”
明允初看着她有些无措的样子,不由得一笑,安抚着,“你昨夜本就受了惊吓,想来也是疲惫至极,又照顾了我一夜,睡着了也是在所难免的,你有什么可愧疚的?”
陈芷兰轻咬着嘴唇,心里也是暗自庆幸,“这幸亏你夜里退了热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状况了,否则的话,我可怎么向天刃山庄里的这么多人交代啊?”
明允初轻理了理陈芷兰有些乱了的发髻,柔声道,“你是天刃山庄的夫人,就算做错了什么,也没有人胆敢指责你的。而且,你昨夜完全可以让丫鬟,或者是小厮在旁守着的,可没想到,竟然是你亲自照顾。只凭这一点,便没有人可以指责你。”
明允初用自己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扶起了陈芷兰,可奈何这陈芷兰跪坐在地上的时间太长,即便是借着明允初的力气站起了身子,却还是腿下一软,险些跌坐在地上,明允初慌忙用力一拽,陈芷兰便跌坐在了床边。
一想起陈芷兰不辞辛苦地照顾了自己一整夜,甚至是不顾自己的身体,最后劳累过度,而在床边睡了过去,明允初的心里便是一阵心疼,但还是有一点儿欢喜。这似乎是第一次,明允初感觉到了自己在陈芷兰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席之地的。
明允初的心中这么想着,嘴角边自然而然地泛起了一丝笑意,“昨夜,辛苦夫人了。”
陈芷兰略微地愣了一愣,而后轻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当初我感染了风寒,不也还是庄主不假他人之手照顾的吗?庄主又是因为我而受的伤,我来照看庄主,不也是理所应当的吗?”
陈芷兰顿了一顿,又补充道,“礼尚往来嘛,你照顾了我,我也不能在你需要人照顾的时候,置之不理啊。”
明允初心里明白,陈芷兰说的这几句话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本就是一场作为交易的婚姻,礼尚往来也是常理。可是自己的心情还是不可控制地一落千丈,原本以为,两个人的关系和以往有了不同,也许这还算不上什么所谓的爱情,但是,至少她愿意悉心照顾自己了,这总算是一个好的兆头。
可是陈芷兰刚刚的这几句话,就像是一通凉水径直泼向了明允初的心里,原来她照顾自己,并不是因为两个人之间的这种夫妻感情,而是因为交易中的礼尚往来。因为自己曾经照顾过染了风寒的她,因为自己的伤是替她受的,而她出于报恩,所以才会这么做的。
以前,明允初只以为,这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不过就是刀枪剑戟之类,而今日,明允初方才觉得,陈芷兰的几句话的杀伤力,可远比那十八般武器厉害的多,不仅能伤人于无形,又能让自己有苦不能言。
毕竟,那桩婚姻在一开始,两个人就说好了,这只是一场交易,现在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将一颗真心交付给她。可说到底,这也是自己自愿的,怪不得别人,更不能埋怨陈芷兰不能给自己相同的回报。
明允初原本浅笑着的眼眸和嘴角渐渐收敛,神色有些受伤,又有些哀戚。陈芷兰不明白明允初的面色为什么变了又变,可是更不明白自己现在应该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无奈之下,陈芷兰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低着头,思索着自己刚刚的那些话,说的是不是不大得体。
明允初看到陈芷兰微垂的头,料想到可能是因为自己的神色变得太快,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陈芷兰低着头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儿,明允初原本酸涩苦楚的心情,顿时变得不忍,同时又对陈芷兰这副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多了几分怜爱。
明允初清了清嗓子,“虽说是礼尚往来,但仍然是辛苦夫人了。如果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夫人吩咐丫鬟和小厮们过来做就好了。”
陈芷兰这几乎一夜都没怎么睡,心神并不像是往日那般专注,所以后知后觉地说道,“庄主别胡说,以后不会再有类似这样的刺杀的事情了。”
看着陈芷兰一本正经的样子,想着陈芷兰会这么说,应该也是在担心自己的安全,所以对于她的反驳也不气恼,更不解释,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的意思,“好,夫人说得对,以后不会再有今天这样的事情了。”
陈芷兰的脑子本就有些浑浑噩噩,所以并没有听出语气中的几分宠溺,而微垂着头的她,自然也就更看不到什么明允初眼神中的温柔。
不过,陈芷兰听到了明允初清嗓子的声音,便没有回应明允初刚刚的那一句附和,而且转身倒了一盏茶来。
可是当这盏茶端在手里的时候,陈芷兰才意识到这壶茶早就已经凉透了。
若是自己想要喝茶,陈芷兰才不会管这茶是否凉了些,可是现在明允初有伤在身,陈芷兰自然是要格外小心的,哪里敢让已经凉透了的茶给他这个刚刚退了热的人喝呢。这才冲着门外唤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