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棠在犹豫,是否动用龙珠的力量,来加强伏魔妖塔的封印。
因为,阿棠很害怕,一旦吐出龙珠,就会被大魔妖朱温夺走。
可惜,一念之差,伏魔妖塔,轰然倾倒。
“不要逃出去,不要逃出去!”被魔妖推倒的阿棠,瘫坐在地,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
尔后,阿棠眼睁睁地看着,法力薄弱的魔妖,以为重获自由,却沦落到魂飞魄散的境地。
阿棠后悔了,她不该犹豫。
可是重来一次,阿棠还是会犹豫。
阿棠的心中,珍藏了太多的牵挂。阿棠担忧呀,若是阿棠失去龙珠,夫君哥哥、楼哥哥、苏苏、小盏、烟姐姐会过不好生活。
生活的意义,本来就极难寻求。
所以,神,当抛弃七情六欲,方能不偏不倚,否则,对于芸芸众生来说,只是一场浩劫,这种说法,颇有哲理。
“大魔妖,你能救他们吗?”阿棠施展狐媚术,哭得梨花带雨。
在昆仑山的两百年隐居岁月里,阿棠为了偷看美人出浴图,狐媚术精进不少。嬉笑怒骂,皆构成阿棠那软萌可爱的性子,竟然察觉不出一丝狐媚术的痕迹。
结果,不懂女人心的朱温,中了阿棠的狐媚术,主动拈起积土成山之土系法术,将剩余的魔妖围困住,与自杀阵隔绝开来。
“阿棠小美人,你竟敢骗我!”朱温反应过来,大怒。
朱温最憎恶被女人欺骗。
往事不堪回首。如果知晓朱温的往事,就会同情心泛滥。但是,也绝对无法原谅这只恶贯满盈的大魔妖。
那时,朱温年少,阿爹阿娘健在,生活清苦,却自得其乐。
朱温长相平平,卖不得皮肉,只能依靠苦力,赚些食物。
朱温最想忘记,却终究难以忘记的是,一千年前的寒冬,他瑟缩着骨瘦如柴的身子,在叫卖阿娘自制的果木炭。
那些皇亲贵胄,最爱在寒冬里,烧着果木炭,烤着野猪肉。
朱温在想,他这只野猪妖,活得还不如一头野猪。野猪死了,还有机会转世为人,而野猪妖的寿命,少说也有百年。
想着想着,他摸了一把从皇亲贵胄的后门捡到的碳灰,再拈起自己琢磨出来的火系法术,点起零星的火光,终于生出暖意。
这暖意,令他做了美梦。
梦中,有佳人在笑,不嫌弃他脏,不嫌弃他穷,一勺一勺地喂他喝热气腾腾的白粥。
朱温醒来时,抱怨这美梦太短。
可是,当他拾起一只绣着蔓字的素帕时,他又抱怨这美梦太长,竟然让他错过了佳人。
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朱温唯一会背诵的诗歌《野有蔓草》,居然也与蔓字有关。
朱温坚信,这是他与蔓儿的缘分,如果他可以唤她蔓儿的话。
蔓儿,蔓儿,蔓儿……那绣着蔓字的素帕,日日贴在心头,夜夜枕在梦中,就是不见当年的佳人。
直至朱温,挑着果木炭,送往红棠书院。
原来,他的蔓儿,一袭茉莉白曳地长裙,乌发绾成飞仙髻,拈起六月飘雪之水系法术,白雪飘飘,芳香淡淡。
“放弃吧,她是你永远也追求不到的蛇蝎美人。”火凤摇着红羽扇,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将蛇蝎两个字咬得极重。
年轻,总是与任性挂钩。
火凤越劝朱温放弃,朱温就越坚定那个荒谬的信念。
若是他天天苦练法术,求得红棠书院的老师收作徒弟,那就可以靠近他的蔓儿。当然,他不会让他的蔓儿吃苦,他可以拼了这身性命乃至内丹,赚得军功。
于是,朱温常常跑红棠书院卖果木炭。
时而远远地望着蛇族郡主容蔓发呆,时而偷偷地记下火凤教授的火系法术,总是产生时光过得极快的错觉。
可惜,他的火系法术没有一丝长进。
有一次,路过那长年白皮红叶的不死树,那不死树突然伸出八只活蹦乱跳的触角,将朱温紧紧包裹住,流出红色的黏液,甚是恶心。
“果然是修习土系法术的天才!”不死树哈哈大笑。
恰好,霍觉也路过,将朱温放在心头,暗暗观察。
那时的霍觉,崇尚精英教育,时常将“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灵感加百分之一的灵感”挂在嘴边。
他观察到,朱温拈起的火系法术,只要跟土系法术沾边,即便失败了,也能给他带来惊艳之感。
例如,雷霆之怒,作用在红棠书院的后山之上。
水火不伤的返魂树,直接吹灭了雷霆之怒。但是,返魂树下的土壤,出现了大面积的烧焦裂痕。
这正是土崩瓦解的原形。
于是,霍觉为了破格招收朱温,向时任红棠书院院长的西楼提出,可以从妖族平民中选拔一批修习法术的天才,以备不时之需。
西楼听后,欣然应允。
西楼的暗卫如影,也是来自霍觉举办的那场轰动整个妖界的天才选拔比赛,戏称为“平民变贵族”。
毫无意外,朱温成为了霍觉的得意学生。
在霍觉的再三申请下,红棠书院不仅免除了朱温的学杂费,还提供给朱温如同贵族待遇的食宿。
朱温将对霍觉的感恩,化为学习的动力,自然是突飞猛进。
土崩瓦解,正是朱温的成名法术。
当年,朱温一招土崩瓦解,击溃了魔界的青衣使者湘君麾下的青蛾军,令性急的虎族国主,立即抛出了车骑将军的头衔。
然而,朱温毕业之后,选择了蛇族太子容遇的侍卫之职。
“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火凤摇着红羽扇,调笑道。
放弃?怎么可能放弃!他的蔓儿,即将成为太子妃。他深知,他的出身,没有资格配得上她。因此,他决定,守护她一生。
守护,何为守护?
“阿温,蔓儿不想嫁给太子哥哥……”容蔓主动投入朱温的怀抱里,咬着水润的朱唇,哭得梨花带雨。
朱温掏出素帕,准备递给容蔓擦擦眼泪,发现竟是他珍藏多年的绣着蔓字的素帕,连忙缩回手。
“阿温,你爱过吗?”容蔓问道,眸光灼灼。
朱温垂下眼睑,沉默无语。
“阿温,你所爱的,是不是也在蛇族?”容蔓抓着朱温的衣襟,温温柔柔的嗓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惊喜。
“蔓郡主,阿温没有爱过任何一只妖,阿温只想建功立业。”朱温说起谎来,结结巴巴,声音低沉。
语罢,容蔓松手,半哭半笑地逃离。
蔓儿不愿意嫁给蛇族太子,是因为爱着他,却害怕被他拒绝么?朱温猛然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
接下来,听说容蔓患了心病,茶饭不思,郁结难舒,都道是容蔓恐婚,他却无法摆脱那个荒唐的想法。
容蔓大婚前,寄给朱温一封信。
信上写着:阿温,若是蔓儿消失了,就不必嫁给太子哥哥。但是,你会挂念蔓儿吗?
于是,朱温杀了蛇族太子,落实了守护二字。
可是,当朱温打算带着容蔓远走高飞时,容蔓却是第一个站出来指证他杀死蛇族太子的女人。
朱温被捕入狱,而朱温的阿爹阿娘,伤心过度,双双去世。
“蔓儿,你为什么骗我?”朱温逃狱,将一身寡妇妆扮的容蔓,捉到野地里,质问道。
“阿温,蔓儿何时骗过你?”容蔓再次哭得梨花带雨,却趁朱温失神,拈起雷霆之怒。
容蔓的雷霆之怒,可烧死返魂树,教朱温顿悟。
对了,从头到尾,蔓儿既没有亲口说过爱他,也没有苦苦地哀求他杀死蛇族太子,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呵,一厢情愿?一厢情愿!一厢情愿……
结果,朱温羞辱了早已不是清白之身的容蔓,并残忍地杀害。
“大魔妖,是阿棠的错,阿棠敢作敢当,莫伤及无辜。”阿棠嗅到周围的魔力大增的气息,连忙大喊道。
“看在阿棠小美人认错的份上,我不会立即杀了你,但是其余的魔妖,都必须死。”朱温发出狰狞的笑容。
然后,一招土崩瓦解,自杀阵吞没法力薄弱的魔妖。
朱温为了倾听那些魔妖垂死挣扎的声音,故意放缓自杀阵的速度,打着节拍,狂笑不止。
“不可饶恕!”阿棠轻摇手腕上的金色铃铛,默念一声太阳,神色清冷,却愈发娇媚。
话音刚落,十个白团子从天而降。
接着,阿棠拈起天焚,命令十个白团子化出太阳的原形以相助。
“野猪大魔妖朱温,孤以盘古的曾外孙女、羽嘉的外孙女、伏羲的侄外孙女、女娲的侄外孙女、建木的女儿的身份,斩杀你。”阿棠冷声道。
天焚的本质,阿棠起初以为是焚,但是亲眼目睹了朱温的变态后,阿棠觉得,应当是天,即天地不容。
天地不容的火,到底是怎么样的境界?
阿棠闭上双眸,感受来自龙珠的神力,源源不断地涌入毛茸茸的脑袋之中,头痛不已。
待阿棠睁开双眸,三千青丝披散,瞬间化作犹如红色瀑布般绚烂的火焰,朝朱温缓缓靠近。
“阿棠小美人,我很讨厌火系法术哦。”朱温笑道。
可惜,这句话,是朱温的遗言。朱温刚刚加持了土崩瓦解的魔力,就被阿棠扔过来的一把火焰,烧得魂飞魄散。
砰地一声,阿棠消耗神力过度,晕倒在地。
“好像没我们的事情。”金一、金二、金四、金五、金六、金七、金八、金九、金十耸了耸小肩膀。
“有。我们见证了,一个上古预言。当红焰转为银火,崇光宫毁灭,再无神族。”金三凝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