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看到家里现在这样窘迫的困境，也许是太久的委屈无法宣泄，也许是突然觉得回到了安全的地方见到亲人，如烟实在无法控制住自己。
如烟妈妈急了，拿起纸巾去给女儿擦眼泪：“你难得回来一趟，怎么一到家就哭成这样了。别哭了啊孩子，爸妈这不都还好好的么。”
如烟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又往嘴里塞了块肉，可眼泪却完全止不住。
“妈，我好难过。”如烟开始抽泣。
“你怎么了如烟？”看到如烟哭成这样，如烟母亲也开始心急如焚，“你是在工作的地方受到委屈了吗？可是你前段时间不是还告诉我们说，工作环境特别好，同事也都特别好吗？”
为了怕父母担心，程如烟也从未告诉过他们公司发生的任何事。可是今天，她是真的忍不住了。
“妈妈，我好像被客户的老板盯上了。他……他之前想要强暴我，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放过我。但是他居然查过我们家里的情况。包括爸爸生病的事，我都是他告诉我的。”
程母震惊，她放下碗筷，久久说不出话。
“你说什么如烟？你差点被强暴？”如烟母亲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般，不敢相信女儿说的话。
“妈妈，我本来是真的不想和你们说，但我，但我实在是太难过了。我现在晚上做梦，都会梦见他撕碎我的衣服和他那副可怕的嘴脸。”如烟抱头痛哭。
如烟母亲实在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在上海居然遭受到了这样恐怖的遭遇。
她走过去抱住如烟：“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呢？”
如烟一五一十地把当天发生的事和妈妈说了。
如烟母亲并未去过一线城市生活，一直以来生活平淡规矩，并不会有什么大波澜。如烟突然告诉她这样的事情，她实在是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不过好在，最坏的事情没有发生。不过我可怜的孩子，你怎么会经历这么吓人的事情呢？”
“能换一份工作吗？”如烟妈妈想了半晌说。
“哎，我入职还没满半年，如果现在出去重新找工作无异于校招。而且别人还会揪着你四个月的工作经历不放。”如烟继续抽泣。
“我恨他，我是真的很恨他们。他们毁掉了我本来正常的生活，我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我现在恨不得杀了周励，我想用一切办法让他得到报应。这样的蛀虫，凭什么可以再社会里活得这么逍遥自在，人人敬仰？”如烟哭着说。
“不行啊如烟。”如烟妈妈摸着如烟的背，“你刚才也说了，这个老板在上海乃至于中国的势力都很大，你一个人怎么去和他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况且你现在又没有证据，你根本没有办法去对付他。”
“况且，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有证据，如果真的拿去曝光了，接下来你就会遭受无休止的非议。”如烟妈妈蹲下来握住程如烟的手：“我的女儿，我知道你很难受。妈妈的心也快疼死了，可是我们没有办法啊。先不提咱们家现在在社会上根本没啥势力，可以说是自身难保。如果用其他途径去曝光，就会有人天天对着你指指点。那如烟，你也是不会快乐的。”
程如烟一听完，哭得更加厉害。这一席话是多么现实又多么无情。
可她明白，自己妈妈说的未必是她想听到的，可也未必是错的。
自己没钱没势力，就算有证据，周励的律师团队也一定有办法让黑白颠倒，更何况她没有证据。
而如果她找媒体曝光，也一定给卷进无休止的非议。而这些非议，对待女性都是非常不友好的，以后她或许很难抬得起头人做人。
如烟越想越难过，趴在桌上开始哭。
如烟妈妈频频叹气，摸着如烟的背缓缓说道：“你要怪，就怪自己生在一个普通家庭。爸爸妈妈没法给你更多，才让你在社会里打拼得那么辛苦。”
如烟摇摇头，边抽泣边说：“不妈妈，生在你们这里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我觉得那些仗着权力为所欲为的人才很可悲。他们有钱有地位又怎样，没有这些他们就是没有灵魂的空囊，是社会的蛀虫！”
“妈妈，如果我真想用出卖灵魂的方法得到钱，那并不难。可是我不想这样，我不想要做依附别人的玩具，我不想要被别人用这种没有尊严的方式摆弄。我就是我自己，我是程如烟。而我要坚持做我自己，也许这就是必经之路，也许就是会很累很痛苦，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无愧于心。”
“如烟，你真的很棒了。妈妈一直都为你骄傲，妈妈也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一直都这么相信！”如烟妈妈说。
母女的这一番谈话，虽然痛得扎心，却让如烟突然想明白很多事。
自己选的路，跪着都要走完。
而即使这条路上布满荆棘，即使不被其他人认可，只要无愧于心，那便足够了。
所有人都在遵守着社会生存法则的同时去寻找幸福或成功路上的捷径。这就是每个人的选择。而说是执拗也好，愚蠢也罢，未必遵守所有的“生存法则”才是活下来的唯一方法。
这条路，哪怕磕得头破血流，如烟也绝不妥协。
她发誓，自己一定要让那些曾经对不起她的人感到后悔。
这就是她独有的“社会生存法则”。
如烟走的时候，爸妈站在高铁站外面送她。
突然那一刻，她有点恍惚，好像自己又回到了大学出国时每年都要离开的机场。
那时候的她，还是青春又充满朝气。可回国仅仅才几个月，就几乎是颠覆了她对生活的认知。
“如烟，接下来天气也要冷了，你记得要多穿点衣服。”如烟妈妈苦口婆心，“别太省着吃，这次看你回来又瘦了不少。能吃就多吃点，千万不要减肥了，太瘦的姑娘不好看，对身体也不好。”
“有些事，能不想就不想了。有些人，惹不起咱们就躲。世界这么大，还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么。”如烟的妈妈摸了摸她的头。
如烟含泪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