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铜柱拿着个露底儿铜盆,站在赵府门前用力的敲着,引来了不少路人纷纷驻足侧目,看着纸上的内容,评头论足。
花柳氏撑着两条老寒腿,颤巍巍的同围观看热闹的路人怒道:“看看,各位识字的都看看!他们赵府,大门大户做的好事儿!我呸,我们乡下人都没这么不要脸的!”
看热闹的百姓也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假的,赵太医看着一本正经的,会做这种事?”
“野种都生出来了!大家伙儿给评评理,我们家铜柱性子老实,对李桂芬那贱女人别提多好了,那贱女人却巴上了赵太医,背着我家铜柱和人家生了个儿子!各位说说,天底下有这种道理么?”
“还有那个赵太医,我就不信他不知道李桂芬是嫁过人的,连有夫之妇都不放过,这样的也配做太医?我呸!可怜我儿,白白给人家养了好几年的儿子!”
花柳氏说着说着,似乎伤心的不能自已,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将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发挥了个淋漓尽致。
围观看热闹的众人听后,也觉得赵府太过分,纷纷义愤填膺的附和着。
“真是看不出,赵太医居然是这种人。”
“这位奶奶,遇到这种事儿您要报官啊,在这儿闹,小心赵府不乐意。”
花柳氏:“报官?报什么官?我们家没什么文化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不懂你们那一套,反正赵家总该给我们家一个说法儿,有本事杀了我,不然我今天就一头撞死在这里!哎呦我苦命的儿啊,我不活了!”
众人纷纷想劝,让花柳氏别想不开。
花铁柱带着张晓芳坐在赵府门前的石阶上,负责拦下赵府出冲出来的下人,皆觉得有些丢人。
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更别提这种事儿,他们夫妻俩都觉得臊得慌。
原本他们夫妻两个是不准备掺和这破事儿的,毕竟赵太医是个大人物,他们这些乡巴佬得罪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花柳氏和花铜柱却不准备息事宁人,非要闹,现在倒好了,闹这么大,他们花家怕是也不得安生了。
赵府的下人越来越多,花铁柱两口子渐渐拦不住了,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冲过来给了喋喋不休的花柳氏一脚,花柳氏大头朝下,一屁股摔倒在地,索性赖在地上,不起来了。
花柳氏今日算是彻底豁出了自己这张老脸,躺在地上撒泼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围观看热闹的指着那踹人的下人一顿骂,那小厮气的面色通红:“都说了我们老爷和小姐不在府内,有什么事儿回头再说不行么?你们闹什么闹?!”
花柳氏完全听不进去,哭的撕心裂肺,这小厮气的准备再给这死老太一脚,然而周围路人的目光就差将他杀死了,他愣是不敢再有所动作。
路人不清楚花柳氏究竟是什么货色,此时看着就是个替老实儿子来讨个公道的可怜乡下老太。
京中的百姓不比花家村那些货色,或多或少都是有些同情心的,此时多少有些同情起了花家。
赵太医此时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儿,正在学堂内给几个徒儿讲课,学堂的侍卫突然来传话,说赵家出事了。
……
赵太医带着赵新月匆匆赶回赵府时,险些没被路人的口水淹死。
“堂堂一个太医,居然做这种事!”
“这种人也配做太医?呵……还是路郎中花蝉衣那样的好。”
赵太医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后,气的脸都白了。
李桂芬那个贱人!!她不是说花家人不知道她在那里做工么?不是说什么事也不会有么?这是怎么回事!!
一旁的赵新月心虚的将头转到了一旁,隐隐有些后悔起了答应花馨儿的条件。
然而事已至此,赵新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道:“这都是没有的事,各位别误会,这位奶奶,咱们有什么事儿还是先进府说清楚好不好?我爹爹最近确实纳了一门妾,可是那个妾并未说自己有家室什么的,我们家也不清楚。”
花柳氏见眼前女孩儿像个讲理的,穿着打扮也不俗,便从地上起来了。
反正他们家这次目的很明确,要么讨个说法,赵府将贱人和孽种交出来。让他们带回村子里沉塘,要么,赔银子!
花柳氏更想要的其实是后者,花铜柱的赌债还未还清,他们花家在拿不出银子来,吃不饱饭不说,就连家中那几间破屋子,怕是都要抵押给赌坊了。
赵新月强忍着心头对乡下人的排斥,上前温温和的扶起了花柳氏:“这位奶奶,先进府说吧,有什么误会,咱们说清楚就好了。”
赵新月冷静的处理令赵太医心下稍稍松了口气,让府中小厮挥散了看热闹的围观百姓。
花家人第一次见这么大的宅子,方才在外面撒泼甩赖的嚣张劲儿瞬间消失殆尽,变的畏畏缩缩了起来。
赵太医沉着脸冷哼了声,想不到有朝一日,他的名声会败坏在这种人手里,他简直恨不得将这些祸害处理了!
可今日闹这么大,花家人再有个万一,回头更落人口舌,这个哑巴亏他也只能吃了!!
不过好在这些乡下人看着没见过什么世面,说不定出些银子就能解决……
只是他今日毁掉的名声,怕是一时半会儿很难挽救回来了!
赵新月正引着花家人往堂屋去的时候,还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刚刚小憩醒来的李桂芬从对面走了过来,正准备去看看先生教导着正在背书的儿子。
李桂芬如今入了赵府,虽只是个妾,却也不曾亏待了自己,比昔日在花家村的时候还要风光鲜亮。
着了身水绿色的烟罗纹对襟长衫,下身一条如意百褶裙,乌黑亮丽的墨发一丝不苟的用一根通体翠绿的翡翠簪子绾着。
李桂芬如今一举一动间,都模仿着府内大夫人,又或者说是,记忆中的某个女人。
她模仿的极像,看着温婉贤淑,仪态万千,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贱妾,倒像是正房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