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阳琰对于安员外那外热里冷的态度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自己就是这个样子,完全不在乎别人用什么态度来对待他。印阳琰笑眯眯的说他久闻安员外乐善好施,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早就想要登门拜访,但是诸事在身,很难有空。此番登门,是因为受人之托,接了一宗灵异案件,刚好同员外家大小姐的事情搅在了一起。
安员外听到印阳琰说了一通好听的空话以后,提及自己的女儿,脸色不由得微微一变。女儿同人私奔本是家丑,结果现今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他觉得十分的丢脸,近两日都没有出门。如今在听到印阳琰提起此事,心里虽然不甚痛快,但是他也知晓眼下的情况,便不由得长叹一声,问印阳琰有什么想要问的。
印阳琰对安员外说想要看一下安小姐走之前留下的信件,安员外立刻吹胡子瞪眼睛的说有什么好看的,信件已经被他给烧掉了。
这时安员外的老婆安夫人,突然从后面的屏风内走出,怒气冲冲的对安员外说:“女儿死得不明不白,你在这里闹什么臭脾气。如今灵朽阁的琰大师登门,这等好事求之不得,你竟然推三阻四,有何居心,是不是有心想要想气死我这老婆子,你好讨小?”
安夫人痛失爱女,早有耳闻灵朽阁的能力,心内着急,便一把拉住印阳琰就要往后院的内室前去。
安员外一看便是惧内之人,被夫人劈头盖脸的臭骂了一顿,一张老脸在外人面前虽然有些挂不住,但也不敢多说什么。但他还是拦在夫人的面前,一边赔不是一边对说后院多为女眷,男子进去多有不便,他会差人将书信拿出来。
安夫人余怒未消的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算是默认了,但是她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便又抬起屁股,快速的走到印阳琰的身旁,一把拉住印阳琰的胳膊说:“琰大师,我女儿死得太冤枉了,你可要帮我把此事查明,还我女儿一个公道,她若是泉下有知,也会深感琰大师的大恩大德。”
印阳琰心说杀v人的案件有警署处理,他不便插手,而且他懒得多管闲事,正准备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安员外先张嘴说:“警署已经备案了。人家灵朽阁只管阴间的鬼事,不管活人的案件,你老婆子怎么这么不开眼!”
印海棠还活着的时候,同警署走得很近,警署有一些难以破解的神秘悬案,都会请灵朽阁的人出面帮助解决,印阳琰就曾经接手过两宗杀v人的案件。当时他是万分的不情愿,但是他师父印海棠推说与冥府的阎君有约,不敢托退,便全权交给他办理。畏惧麻烦的他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谁让若是得罪了冥王阎君,那可不单单只是生死的问题了。
安夫人不管印阳琰怎么想,也不理会安员外的话,拉着印阳琰死活不肯松手,苦苦哀求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她女儿一个公道。她见安员外还要张嘴说什么,便立刻厉声的说:“死老头,女儿死了多时,身体都不腐败,定是有冤屈,无人为其做主。现今有大师在此,你还不恳求他帮忙,还阴阳怪气的推三阻四。你说,安得什么好心,是不是想要把我气死,你好讨小。”说完,也不拉着印阳琰了,一下子便扑到安员外的身上,就要揪扯安员外的胡子和头发。
安夫人撒泼打滚的样子,真是令围观者冒出了一头的冷汗,安员外似乎念及她因为痛失爱女,精神不振,并没有多加苛责,只是低声的连连宽慰她放宽心,一定找出害死女儿的凶手。
安夫人不依不饶的说眼下就有能人,何患找不出害死女儿的凶手,并问安员外说:“咱们家是缺钱还是缺人,还是女儿在你心里不重要?”
安员外急忙安抚道:“你这是说得什么气话,咱家既不缺人,也不缺钱,女儿当然很重要,只是......”
结果还没等安员外把话说完,安夫人立刻接口道:“那就好,剩下的事情你不用管了。”说完,转身一把拉住印阳琰,面露哀思之色,但又勉强嘴角堆笑的对印阳琰说:“琰大师,小女这个案件我就委托给灵朽阁了,你一定要帮我把凶手找出,以慰小女的在天之灵。”说完,眼角处滚落下来几颗伤心的泪珠。
印阳琰在一旁看了一会儿夫妻打架的热闹,没想到忽然在转眼间便已经重任在肩,刚想要婉言推脱,这时偏巧有个下人带着小姐的书信走了进来。
其实安府很大,但又不是壮观的皇宫,去内府取个书信用不了多少的时间,下人早就在外面候着了。只是刚才安夫人在撒泼哭闹,下人生怕老爷尴尬,都不敢轻易入内。此时眼见夫人的哭闹终止,便立刻走了进来。
下人双手将书信递给安员外,接过被安夫人一把抢将过来,然后递给印阳琰说:“琰大师你过目。”
印阳琰接过书信展开,看到干净的纸张上面娟秀的字体,便可知这位安家大小姐是位诗书气自华的佳人,感叹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实在是可惜。
书信上面言辞凄切,哀怨之情深重,笔笔皆是怨叹父亲不应该阻她与董郎的良缘,最后竟然还抒悲痛欲绝,欲与安员外断去父女之缘。
安员外再次看到书信,不由得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面。
安夫人站在一旁没好气的说:“叹什么叹,现在叹什么都晚了。当初我让你应了女儿的心事,你就是不肯。到头来逼得女儿离家出走,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你叫我可怎么活。”说完又开始一声声呼喊“我的好女儿”,哀痛之心令闻者也不免心生悲怜。
安员外看着他夫人痛哭流涕的样子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是怕那个董乔生......”说到这里,安员外忽然将后半截话咽了下去,欲言又止的偷瞄了印阳琰一眼。
印阳琰知道这其中另有隐情,他只想弄明白安小姐为什么会在棺材内,而原本应该躺在棺材内的李家大小姐又到了哪里去?至于谁是害死安家大小姐的人,他一点也不想知晓,于是正准备起身告辞。
忽听安夫人对下人说:“小六子,去账房支三千个铜圆,然后再去老爷的书房拿那颗翠玉白菜,一起送去灵朽阁。”
印阳琰原本刚要抬起的屁股,又沉沉的坐在了梨花木的太师椅子上面,满脸堆笑的说道:“安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安老员外与我师父有些交情,安小姐就如同我的妹妹一般,这件事情我一定会全力以赴,您尽管放心。”
安员外闻听此言,叹了一口气说:“也罢。纸里包不住火,我就同你详细的说一番。”
安小姐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颇具文采,也有几分女子不让须眉的英气,所以难免有些自负,眼光甚高。安员外给谈了几门的婚事,安小姐都一口回绝,理由就是安员外注重门当户对,看上的都是官宦商家的纨绔子弟,不是嫌他们多是自负自恋之徒,便是嫌弃他们身上的铜臭味太重,推三委四就是没有一个看中的。
后来,不知安小姐怎么就看上了账房掌柜新收的徒弟董乔生,并悄悄的透漏给其母安夫人知晓,安夫人便告诉了安员外。
安员外门当户对的观念根深蒂固,他是死活不同意,还亲自对安双霜说,让她趁早断了这个念想。
谁知,安双霜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跟董乔生好,便私下同安乔生交往,二人常常眉目传情,安夫人便知晓了。但是她碍于就这么一个爱女,从小呵护有加,是捧在捧在手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阻拦,心想着安员外早晚有一天,也会念着爱女喜欢,爱屋及乌的认同了这门亲事。
结果没想到有一天,安员外不知为何忽然大发雷霆,要辞退董乔生,连带着把账房的掌柜大先生也给训斥了一番。
安小姐砸得知这个消息自然坐不住了,他理所当然的以为是因为父亲得知了她与董郎的事情,因而迁怒于董乔生,害得他即将要被赶出安府。于是她便筹划着要与董乔生私奔。但是其实她并不晓得,安员外并不知她与董乔生私通的事情而要将董乔生赶走,是因为董乔生手脚不干净,偷拿了账房内的银两,并在账目上面做手脚。安员外一怒之下,便要将董乔生赶走。
安小姐真是对董乔生一片痴心,收拾了金银细软同他一起私奔了,从此便没有了消息。大户人家的小姐同人私奔,这种丑闻把安员外给气坏了,恼羞成怒的说要与安双霜自此断绝父女关系,并没有派人出去寻找。
不过安双霜的大哥安晋贤同其母都曾瞒着安员外,派人出去打探安双霜的下落,但是都一无所获,也没有打探出董乔生的下落,二人好似消失了一般。结果万万没有想到,安双霜竟然已经命丧黄泉,尸身还被埋在了别人的坟地里面,若不是酒鬼阿三撞鬼,安双霜就永远从这个世界消失,甚至连投胎转世了而无人知晓她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