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程铭冷冷说道。
吱啦一声铁牢别人粗暴地拉开,一名白巾盗守卫走进来后,揪着程铭的衣领将其拽了起来,白诚看他走近,明知目标不是自己,仍如见煞神地眼神惊惧,拼命往角落里缩,看来这伙人给他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啪。
“小子,爷爷这是教你,别给爷爷摆什么臭谱。”守卫收回半空中的手掌在自己嘴上擦了下,阴恻恻地说道。
程铭两片薄唇颤动不止,身上穴位被点,使程铭无法调用周身灵力,只能凭借自身的力气爬起来,三条红痕在他脸上浮现,他顽强地靠在墙角,借助墙体不让自己倒下,双目喷火地看着守卫。
“老子叫你跪下!”
守卫见程铭不肯屈服,怒从胆边生,手中铁棒一挥,重重砸在程铭腿窝处,程铭难忍剧痛倒在稻草上,不断有冷汗从额头顺着淌下,混合脸上的污迹,变得黑一块白一块。
白诚战战兢兢在旁边,双手挡住眼睛,不知是害怕守卫也如此对待自己还是不忍看程铭受刑,只是偶尔从指缝间瞄向程铭。
可惜注定要让守卫失望了,程铭嘴角渗出血珠,又一次地咬牙爬起,生为清平公子,这股子傲气他还是有的。
“我是京内公子,不跪山野匪盗。”程铭吐出一口血沫,上半身立得笔直,只是双腿好似风中残柳,摇摇欲倒。
“你!”守卫猝不及防被程铭吐了一脸,勃然大怒地又抬起了手,没想在砸下之际被一只手稳稳握住了棒身。
“程公子,好气度。”一人从守卫身后闪出,笑吟吟道。
“二当家。”守卫被冷不丁跳出来的大活人下了一跳,看清楚模样后,急忙半跪行礼道。
二当家,就是程铭此前见到在台上的书生。
“程家名门,堂堂公子又正值佳期,若是今日被你打断了腿,瘫于床上了却残生,未免太过可惜。”
“咯咯咯,”程铭冷笑道:“阁下这番假仁假义倒是弄得如真的一样,只是虽有皮肉,却少根骨。”
“哦?”书生不解,追问道:“得请教公子,这根骨何意?”
“人立于世,外靠皮肉,内撑骨相,阁下假仁假义,没有仁骨。”
“公子此语,如云雾高山,不得面目,望公子见教。”书生对程铭的惨状熟视无睹,倒有和程铭坐而论道的意思。
程铭先是将书生从头看到脚,既点头又摇头地,好半天才说道:“阁下想学墨客之高雅,又想兼顾高人之莫测,因此打扮行装皆为所想,谈吐言论定常是引经据典,举止也引人生出超脱世外之感。只是……”
看程铭欲言又止,书生急道:“只是什么?”
“只是阁下胸无三点墨,身缺义士气,到头来也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言谈乍一听觉得尽是人生哲理,这细细一想不过是人云亦云,要真想达成阁下所想,程某倒是劝阁下不如一碗孟婆汤下肚,早日入了轮回,也早日达成所愿。”
噗嗤,程铭说完后,书生还没有开口,白诚先憋不住了笑出了声。
“你个臭儒也敢发笑?!”守卫也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程铭话中带刺,还是根戳心之刺。现在又听白诚笑声,更是安耐不住,作势要打,白诚惊叫着后退,叫声凄厉宛如一头拉去肉铺的猪自知难逃屠宰命运的死前哀嚎。
“够了!”书生恶狠狠盯着程铭的,好似要把他活吞一般:“程公子,希望你能一直这么嘴硬,带走!”
守卫蛮横地抓过拴住程铭的铁链,将其牵着朝牢外走去,脚下速度不慢反快。程铭被铁链捆住本就行动不便,这下更是走得七扭八拐,出了铁栏,程铭路过其他的囚室时匆匆一瞅,期望能看到些个熟人,可地牢昏暗无光,只能看到牢中东倒西歪的犯人,奄奄一息的呻吟入耳,至于面孔却难以辨别。
三人出了地牢,朝城寨中心方向行去。
……
距离上一次程铭见到锦淮,仅仅隔了一个晚上。
之前,程铭是云游的学子,锦淮是祸乱黑风岭的匪首,一夜过后,程铭变成了朝廷的奸细走狗,至于锦淮?还是那个锦淮。
“程家这一代,你属老几啊?”
锦淮端坐椅上,闭目问道。
程铭所处的这间屋藏在程铭去过的卧虎厅后,屋中除了几把桌椅板凳,置有一扇屏风,别无他物,看上去只是供人歇脚之用。
“不知锦大当家是以何身份发问?”程铭虽痛感未消,还是挺直腰杆问道。
“以何身份,重要吗?”
锦淮睁开了眼,说得云淡风轻,眼中仿佛精光万千,直逼程铭!
“自然重要!”程铭抱拳道:“锦大当家如是以长辈之身问,晚辈自当回答,锦大当家如是以白巾盗匪首问,那晚辈恕难从命。”
“不错,不错。”听完程铭的,锦淮竟然夸赞起他来:“京内传言,程家二子,一虎一犬,不过这见了真人,才明白传言不可信。起码死到临头了还能面不改色,欲逞口舌之利,程家小子,你不错。”
“看来锦大当家刚刚是明知故问了。”程铭礼毕,自顾自地坐到一旁,立于锦淮左右的手下刚想呵斥,被锦淮一个手势打断。
“也难怪,谁不知锦大当家这么多年潇洒黑风岭,不单单靠得是万千白巾,还有清平京里数不清的眼,要么,怎么会如此快活。”
“知己知彼,兵家常论,”锦淮背手而立:“我这城寨中,也有不少的暗桩,等着我一个个地排出来。不过,程公子不如还是先担心担心你吧。”
“我?”程铭故作诧异,双手一摊:“我有何担心。”
“你不知道吗?”锦淮回过头道。
“知道什么?”
锦淮一本正经道:“昨日胡当家的亲自作保,保了其他几个公子哥儿。里面唯独少了你程公子,这可让我奇怪,难不成程公子还不是跟他们一伙的?”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过了五息,程铭才有了动作,放声大笑道:“我以为锦大当家是个明白人,不想也会说出这样的糊涂话来。”
“我糊涂?”锦淮傻眼了,这程家小子不会是听了自己的话受刺激受大了,脑子经受不住,傻了吧?
“胡当家的对锦大当家另有所图,锦大当家应该也是心知肚明,这时候他胡当家的没有为我作保,恰恰说明晚辈并未参与他所谋之事,若非这样,何以留我一人在牢?不正是怕我误了他的事吗?”
“嗯……你小子说的也有道理,那你可知胡当家所图何事?”
“晚辈不知。”
程铭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揭发他们的念头。
“程家小子,胡当家于我们有大恩。他要留的人,我锦淮不会不给这个面子,”锦淮思量后说道:“至于你,你的命可就看你自己想不想要了。”
“谁人不怕死,晚辈自然想从锦当家手里讨一条命。”
这时候程铭可不敢强装英雄,真要惹得锦淮大怒,自己脑袋搬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之前羞辱书生也不过是笃定锦淮能留自己性命,自己对他还有用处,因此有恃无恐,现在见了锦淮,还是老老实实夹着尾巴做人为好。
“正好我这里有一事,希望程公子能够搭把手。”
“锦大当家请言。”
“我锦家落户黑风岭,并非是不得已而为之,百年前,锦家先祖发现此地龙气萦绕,将祖地迁移至此,本以为天衣无缝,唉……总而言之,我希望程公子能去我族祖地帮忙取一样东西。”
“祖地?取物?”程铭用怪异的眼光看着锦淮:“锦大当家,这你们的祖地,我一个外人,如何去得?”
祖地除了供奉历代先祖,像锦家这种大户之家,大多还藏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宝贝。一般人都是选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锦淮反其道而行之,这让程铭去锦家祖地,非但不把宝贝藏着掖着,还打算光明正大推到程铭眼前,就差说你看吧你看吧,这着实让人想不通。
再者,谁不知道,保守秘密最好的人就是死人,程铭有气进去,就怕没气出来,到时候挖个坑把自己埋了,找谁说理去?
“程公子放心,这其中缘由,自然会有我三弟为你解释,现在只是想问问程公子,愿不愿意?”
锦淮说的三弟,也是程铭见过的熟人,那天在台上的刀疤脸从屋内屏风后走了出来。看程铭的样子好像黄鼠狼盯住了扑腾的小鸡崽,看得他是一阵恶寒。
“这便是我的三弟,锦暮。程小子,后续有什么事,他会告诉你的。”
眼看锦淮快要走出屋子,程铭忙中大喊一声:“且慢!”
“又有何事?”
“去可以,不过希望能向大当家的借几个人。”程铭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借人?你要什么人?”
程铭思索一番,说道:“晚辈对这黑风岭山川地貌也不熟悉,正好我有一随从,是山中猎户之子,希望锦大当家能准他与我同去。”
让张欢一同去,并非是程铭刚刚想到的,从锦淮提出让他去锦家祖地时,程铭心中便开始盘算,自己不能孤身一人跟锦暮他们就这么去了,起码需要一两个帮手能够有个照应。
这第一人,想到的就是张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