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你跑这么快过啊,什么年头还有心思开这等玩笑,我智商直逼爱因斯坦,被你骗,简直是侮辱我们家的爱因斯坦哥哥。”肥熊受贯了菱花开的那种下三滥无利于开发右脑神经系统的白痴玩笑。
菱花抖动着脑袋,指着那座山,“这、这个真没骗你,你看看,你快去看啊,帮我确定下,快、快去啊……”
肥熊耸拉着头叫大伙放下肩上的牛:“还真是没办法。”走过去一瞧,一个后退步,“真的,这是真的!”
几个人炸开了眼睛,胆颤又控制不住好奇心跑去瞧瞧。肥熊“扑哧”一笑,“哈哈,真是好骗啊,你们。”几个人又是带着几分欣喜又带几分失望回到原地。
菱花不敢相信地跑去腚眼一瞧,心想,难道真的是看花眼了,这刚刚眼前明明冒出一只带血的手出来啊,是眼睛欺骗了自己,还是生活欺骗了自己,假如生活欺骗了我,我会很悲伤,也会和难过的啦。菱花心里自娱自乐瞎安慰自个儿。可心里还是堵得慌。
傍晚,夕阳横挂在山顶上,无精打采地。山伯清瘦的身子在残阳的映射下,倒影成一条更长更瘦小的竹竿子,呆呆地对着坟墓,哀思。为什么,为什么连牛儿都不放过,可恶又可怕的瘟神,就好像就像极强感染性的病毒,游离在空气中每处角落。
“阿叔,你这是看啥呢?”珍嫂的话打断了山伯的思绪。
山伯收拾悲伤的情绪,痴痴地笑了下,默不作声。
“山伯,这是些芋头,煮着,粉多着呢,可好吃了。”珍嫂掂量着手上的芋头,“我就放在门槛儿那了,煮着让他们尝尝。”
山伯连忙阻止,“你看你,这上午来了还送点东西,现在又送啥的,别了,留给自己吃呢。”
“嗨……上午那是给你尝的,现在这些儿是给他们尝尝,让他们看看,我们这儿种的芋头都美味啊。我那不是不方便嘛,那根生这病……是吧,麻烦阿叔先煮着,这也是我们给的点心意,他们也不容易的。是嘛……”珍嫂甩掉手上的泥土,发现山伯怎么突然对着坟墓了。走上前,对着木质墓碑念叨:“什么阿黄之、之……之,阿叔啊,阿黄不就是那头耕牛嘛,这咋回事呢?”
“死了!”
“死了?”珍嫂惊愕道。
其实,鬼村的风景、气氛全然不是想象中的那种荒败,如果不是有那些令人生寒的怪事发生,这一定是个适宜居住、旅行的绝妙之处。早晨的空气完全净化了身上每一个疲惫的细胞,而是让人焕然一新,精神百倍!
昊宗很有兴致地吞吐着新绽红花的芬香,聆听家鸡和牛儿的鸣叫声,不觉中也来到了珍嫂家,珍嫂真的很不易,一个刀子嘴豆腐心,外表看起来坚强,似乎永不言输,内心却是无比细腻,善解人意的人。
他又一次敲响了这座年华久远的大门,良久,珍嫂满带欢笑迎接,她还是热情地倒上了茶,昊宗注意到屋内正上方摆放着一副装有人物肖像的画架,应该是珍嫂逝去的公公吧,昊宗想着。昊宗突然注意到珍嫂家的菜是用两根弯成勾的钢筋挂在房顶上,不知道这是何由,又不是没有橱柜,就指着问道: “珍嫂,你们家的饭菜怎么是挂在房顶上?这不容易上灰吗?”
“哪啊,我们这都这么挂着呢,你仔细看看呢,这钢筋弯的那块不是有个半球形的东西,这是专门防老鼠的,现在夏天,挺闷热地,放在橱柜怕馊了。”
昊宗真的是佩服乡下人的智慧,不过反着想,他们没有冰箱,或许人类只有到什么没的时候,才舍得发动脑袋的引擎去消除存在的问题,而有了冰箱,他们根本不会有雅兴去思考这些问题。
昊宗蹀躞地走到根生的房间,轻微地推开门,根生向他憔悴地笑了笑,昊宗刚要踏进去,却被珍嫂拉回了,“别进,会被染上恶病哩。这病传染了就不得了了。”昊宗一个踉跄差点摔出来了,心想,这妇人力道还真是大!
昊宗本想让她带领肥熊他们去找水源,可这一天下来,根生也没得人照顾,他犯着这些病,其他人也不好照料。山伯要耕种田地,金兰带着孩子不方便,于是就拜托桂叔了,桂叔很勉强的答应,他还说了句:“没什么调查的,根本就是鬼在作祟!”
昊宗走进一座淡桔黄色的土泥屋,推开门,一股酸霉味扑鼻而来,桌子、凳子、门窗都充斥着蜘蛛网,还有几只飞蛾在垂死挣扎着,墙壁已被蛀虫侵蚀成破烂不堪,桌上还有只为燃尽的蜡烛,流出的红泪凝结成块小丘谷。这就是古婆婆的家,没有所谓的厨房,几块土砖合着块平锅便成了烧菜工具,锅内还剩下一些未吃完的饭菜,如今人已散,物成非。膝下却无半个儿女,死后也没个人烧烧纸钱,拜拜柱香,何等凄惨,而在这鬼村里头,谁的命运又不凄惨呢?
晚饭结束了,残羹胡乱散落在桌面上,看来这餐饭经历过一阵无硝烟的战斗,肥熊捋起圆润的大肚子,满足地叹道:“好吃,好吃,呃……饱了,餐餐野菜,换种口味口感就是不一样啊!芋头也可以好好地满足我可爱的胃啊。”
昊宗帮起山伯收拾碗筷,招呼着大家赶紧地去分析取回来的样本,几个人拥到不远处的新小土房里头。
昊宗见大伙都散了,一边收拾一边问道:“山伯,跟我说说古婆婆家的事儿咋样?”
山伯见饭桌上遗落的芋头块,用手指叼着放进嘴里,说道:等会跟你讲吧。”
两人端出两小板凳,坐在屋外,已经有蚊虫零星地尖着嘴散飞在四处。
山伯讲起这些年来古婆婆家所出现的故事:“古婆婆60年代嫁到铜岭村,生了4个,最小的出娘胎时,接生的见没哭声,晃了几下,还是没动静儿,原来已经被闷死在胎中了,留下三个孩子,种了些地,勉强能吃个饱饭,睡个安稳觉,日子过着平淡也幸福。古婆婆的丈夫外称蛇爷,胆子可大,但有个规律,蛇怕蛇爷,蛇爷怕蛇。那时,村里老多蛇,哪里都乱窜,蛇爷合着几个人就干上抓蛇的行当了,蛇爷相当于是抓蛇那行的爷。见毒蛇了,面不红心不跳,一个飞手过去,掐住蛇七寸处,硬是把蛇给老老实实收拾住了,当时蛇价也不高,可蛇爷抓的蛇多啊,几年来,蛇也不乱窜了,蛇爷家里也富裕了。唉,可惜了,印证了那句话,蛇怕蛇爷,蛇爷怕蛇。那天蛇爷单个儿往山里找,凌晨一两点了,古婆婆见蛇爷咋还不回呢,叫唤着大伙举着火把上山找找蛇爷。过了会,根叔,现在也死了,根叔见到一蟒蛇一动不动地,哄也哄不走,举着火凑近看,蛇肚子不摆着个人样嘛,大伙使着刀剖开蟒蛇的肚子,果然是吞了个人啊,脑袋被消化得不成样,身子上沾满是黏黏的液体,受不了的人当场就吐了,衣服还认得,是蛇爷的,那件青青的大棉袄。嗨……可惜了,这些也是我爹和我讲的,过了不久我家也发生这样的事。唉……不提了。
那事之后,人们就讲是蛇精报复什么的,那会,村里还有位老先生,大伙有什么病、害、灾,都请着他呢。他站出说话了,他指着古婆婆家小女儿怒骂,说什么是妖精转世,她一出生,第四个孩子就被憋死在娘肚子里了,现在引出蛇精,把他爹也给害死了,老先生端起小姑娘的手,亮给大伙看,喝着这姑娘左手六指,乃妖魔转世最大玄机咋地,说她是这家的祸害,赶紧弃了。吓着两岁的小姑娘哇哇直哭。”
听到这,昊宗有点震惊了,心里默念道:六指头!
山伯继续讲着故事:“可惜啊可惜,谁又不可惜呢,嗨……古婆婆不忍心,就偷偷地把小女孩抱外头亲戚养了,跟大伙说已经把女儿弃到远处的河里了。不久后,小儿子不知道给狼还是什么给叼去了,那时候我们还在一起玩儿呢,突然就消失了,等大伙找到尸体了,唉,那哪是人样了!大伙很气愤,也为了小孩子不再让狼给叼了,就组着队伍把山上的狼都给抓了。晚上再也听不到害人抖索的狼叫了,可还是有伙伴发生同样的事儿,最后可笑的事,老先生也不知道咋回事,发起神经,常常喊着那有鬼,这有鬼啥的。后来给病死在家里了。大家发现他的时候,遗体都臭熏熏……”
“你也知道这几十年来,村里死的人老多了,说是什么鬼村啥的,没错,死的人真的老多了,古婆婆家本来六七个人口,现在你瞧瞧,那会儿,该轮着她儿子和儿媳去山外进点油盐小菜,天打起响雷下起雨来,两人见没着落躲雨,就躲在棵大树下,也不知咋了,等人看到他们停雨了,还不走了,上去碰碰,两人就变成团散灰,吓死人了,你说这是咋了,咋就成灰了?咋就成灰了,不就躲个雨……”
昊宗心里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树大不仅招风,还招雷,就像城里的避雷针,将雷电引下来,这云层和大地间的电压可达几百万甚至几亿伏放电时产生几万至几十万安得电流,人被传导上那还受得了!
“经历那么多年,面对那么多亲人在眼皮底下死了,古婆婆一个妇人家不容易啊。就剩下她和她孙女儿丫头两人啦,谁又会想到,丫头不知道中啥魔了,躲在灶里头,睡着了还是咋的,古婆婆烧火做饭没注意那么多,过了阵,闻道一阵肉香,你说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家再烤肉呢,古婆婆觉得不对劲了,一瞧,自个儿孙女被自己活活烧死了,这哪还接受得住啊,唉……你说这老天爷……把古婆婆害成那样,还得把她的命给收了啊,可怜啊可怜!在咱村的人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