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亲不是说，将军府的人都……”凰九歌一边心疼的说着，一边拿帕子替容心擦去眼角的泪水。
可无论她怎么擦，容心的泪都像泉水似的流个不停。
“自从小姐出嫁，奴婢便被派去了服侍老夫人，小姐嫁出去后，老夫人总是会十分的想念，小姐又不能常常回府来看望，所以老夫人便很喜欢听奴婢说些小姐的趣事儿打发时间，那些人来的那日，奴婢刚刚给老夫人讲了许多小姐的事情哄得老夫人入睡，外面的院子里就吵起来了，奴婢跟着老夫人出去，见到府里的所有人都在院子里了，就连小姐也被人从相府里请了回来，除了将军府的人之外，那些人全都拿着森光闪闪的刀，晃得奴婢眼睛直花，然后就有一个人拿着圣旨宣读，说是将军犯了私通敌国的叛国之罪，将军是什么人，怎么可能犯什么叛国之罪？”
“但是那些人分明是不听分说，看人到齐了，直接便开始了杀戮，这一见血，老夫人便知道将军府这是彻底蒙冤了，就连当时还怀有身孕的小姐都被莫名的牵连，老夫人一口气没上来，就昏死了过去，奴婢再也顾不得小姐那边，连忙护着老夫人，但那些人一个个就像地狱来的阎罗似的，杀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将军府的院子里很快彻底被鲜血染红，后来奴婢听到小姐一声惨叫，她的头生生被割了下来滚了好几圈到了奴婢的脚下，奴婢仔细一看，小姐的脸都被划花了，只有那双眼睛瞪得铜铃似的大，奴婢心中一惊，面前跑来一个人，奴婢阻挡不及，老夫人被人一刀夺去了性命，她的血忽然刷的一下就糊在了奴婢的脸上，奴婢当时就吓得晕了过去，后来，等奴婢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乱葬岗了，睁开眼睛，周围全部都是血淋淋的尸体，不远处，好几只猛兽正在啃食着那些尸体，奴婢吓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后来，趁那些野兽离开，奴婢不顾命的便飞奔了出去。”
容心说着，眼泪似无穷无尽一般一直流，一直流，凰九歌的心也越来越疼，终于停止了为她擦泪的动作，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也已经是满脸的泪水了，容心的每一个字都像针，像刀，像箭一般，扎得她的心生生的疼，但她还在继续说着。
“从那以后，卫国将军府的人便彻底的消失在了京城，只剩下奴婢一个，为了生存，奴婢便只有隐姓埋名，假装成乞丐，窃贼，才偷生至今，这么多年来，那日的情景就像噩梦似的始终印在奴婢的脑子里，回想的次数多了，有一日奴婢忽然觉得，那日小姐的那个背影似乎有些奇怪，奴婢服侍小姐多年，小姐的左耳处分明有一颗痣，可是那日的那个小姐却是没有，所以，奴婢一直都有所怀疑却又不敢贸然查探，只得在相府附近暗中观察，奴婢心想，小姐要是得已存活也一定会回到相府来的，毕竟，她还有凰相的骨肉，可是等了许久，奴婢却只是等来了凰相另娶商人之女的事情，后来，听说新夫人还为凰相诞下了女儿，自那时起，奴婢便猜想着当初是自己看错了也不一定，否则凰相与小姐如此情深，又怎会在小姐在世的时候另娶其他女子呢？于是奴婢便放弃了查探，直到今日，亲眼见到您和小姐那九分相似的容貌，我才真正的意识到，当年在奴婢面前死去的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小姐！”
“没错，那个人是父亲找去替代母亲一死的。”凰九歌接过容心的话，语气中满满的全是哀戚。
“竟然真的是这样，真的是这样！”听到凰九歌的话，容心再也忍不住瘫软在地上，喃喃道，“奴婢当初还在想，相爷明明那么深爱着小姐的一个人，怎么会在小姐刚去多久就娶了别的女人，还这么快就有了孩子？更何况，那还是个商人之女，只怪奴婢当时被愤恨蒙蔽了心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才没来得及见小姐最后一面啊！”
想到当时听说那个商人之女生产时血崩而亡之后，她竟还有一丝的庆幸和欢喜，她的心就剧烈的抽痛和懊悔，终于忍不住跪在地上不停的叩首，算是对当年小姐的赔罪，也算是自己的赎罪。
很快，她的额上就伸出殷红的血丝，血丝混杂着眼泪沾染在地上，形成一片触目惊心的奇怪的红，即便如此，她却依旧感受不到疼痛似的，仍然使劲的磕着，甚至越来越用力。
凰九歌拭去眼角的泪，略微平复了下情绪后，弯下腰来，伸手扶起地上的容心，“容妈妈不必这般，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若是真的要怪罪，也该怪罪冤枉外祖父的那个罪魁祸首，不是么？”
“况且，母亲当时好不容易才能够瞒过朝廷活了下来，若是您当年真的去探望了母亲，那母亲怕是还等不及生下我就要被那些官兵抓去了，若是那样的话，今日你我又怎会在这里相遇呢？”
凰九歌好言相劝着，容心自然知道她说的是事实，于是只是垂着泪，终于一言不发，一时间，房间内只有越来越小的啜泣声催的人心一阵一阵的疼。
凰九歌平复了自己情绪的同时，见容心的情绪似乎也终于缓和了些许，这才再次开口，“容妈妈方才说，当初您亲眼见到了那些人拿着刀到将军府的情景？”
“是！奴婢亲眼见到的。”这一句话，容心的眼泪又不可抑制的流了出来。
凰九歌有些心疼的握着她那只仅剩下的干枯的手，轻声道，“那您可还有印象，那天，带头去将军府的人是谁？”
“有印象，当然有印象！”容心听到凰九歌的话，脸上的表情立刻由哀伤转成了愤恨，“那个人带人杀了将军府上百口人，奴婢就是死了化成了灰也不会忘了他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