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迪的目光游离着,躲避着我的直视。几秒后,又被我牵了回来,接着,被我彻底锁定。
“吴迪……不用担心我,只要你能好!”我站起来,作欲走状整理下衣服。
“明影……我知道你对我好,只有你真对我好……”吴迪低下头,一定是怕我看到她眼里的泪水。她也被我感动了,我想。
此时,正是我离开的最好时机,话说多了也不见得好,压力过大,还可能会造成对方的反感。同时,也不必把话让对方一次说完,她嘴痛快完了,就没什么可惦记的了。
“吴迪,你好好睡一觉吧,今天别去上班了。”我的语调平和、自然,充满了关切。“出版社在催稿子,我回去弄下。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听话。”
穿鞋时,我尽量放缓速度,希望还有什么意外发生。结果没有,只听吴迪轻轻“嗯”了声。
我慢慢推开房门,直至关上,还是没意外,又有一丝黯然在我心里飘过。
我踱着小步,一步一个台阶向楼下走,间而抬头向上望一眼。
希望的肥皂泡被彻底打破,我加快脚步,推开楼栋大门,挺直了腰板——以备空中有双眼睛盯着我,影响我的高大形象。
直至确定自己已完全脱离吴迪的视线,才兴奋得像只猴子,劈开大跨,在原地跳了几下。接着,又被之前某些不完美的片段打回了原形,显得失落。
下一个目的地是家,那里有……
“不想了!”我大喝一声,停止了思考,那些未知让我焦躁不安。直至我把手插入衣兜,碰到一沓坚挺的纸张,才又找回了一丝欣喜。
我又保持从楼道里刚出来时的样子,挺直胸膛,按动了对讲门铃。
“哪位?”
“我!”这个回答比直接报上名字更让我愿意接受。
门开了,我保持着轻快的脚步,匀速上楼。
吴迪站在房内望着我,从她的眼睛里,我看到一种渴望。
“这个你收下。”我掏出打着折的一千块钱,放在鞋架上。
“不……不用了吧……”吴迪想拒收,却又说得不够坚决。
“傻孩子,两回事!”我把自己放在了一个“聪明大人”的位置,用无法让人否定的语气嘲笑着可爱的孩子。
“明影,你等下。家里没人抽烟,有几条放家里好久了,我给你拿着。”吴迪转回身向里间走去。我嘴上说着不用,脚却没有配合着转身。当然,不是我贪图吴迪的几条香烟,而是女人只有在付出后,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不要那么多吧……”我矜持着,却没能拒绝吴迪坚定的眼神。
这次,除了刚走出楼道那段,我基本都保持着轻快的脚步。
我的爱情是怎么来的?送上门的!
当然,就算这是事实的真相,也不能这么想。爱情来得太简单,就显得不够壮烈。就如同本应把握好机会,在床上征服某个女人,因为没有下手,而把自己想象得无比圣洁一样,完全是为了自我安慰。
我拎着沉甸甸的玉溪烟,走上出租车前打开了一条,关上车门时抠出一包,车子起动时点上了一支。这烟,比上次分给下棋的老头子们的那盒要香——同样的烟,抽起来居然不一样。
司机说自己烟没了,可不可以给他一棵。我稍作犹豫,最后还是因情面问题,摆出大方的姿态,递给他一支。
“这烟纯!”司机吐出一股烟雾,查看烟咀的商标。“怪不得,玉溪啊——”司机的语调带着一丝过意不去,又有一丝赞许。
“同学给的……”
“哦……”
“女生!”我不经意间强调着。
“真不错,以前处过吧?”
“处过,处过几天,好多年没联系了,才联系上……她长得漂亮……”爱情常和虚荣联系在一起,人们常为自己的虚荣活着。
“哈哈……兄弟,干了吧?”
“干什么?”问过后,我才发现司机眼里不怀好意。
“以前处过的,见了面能不干吗?哈哈……”他像似担心自己的提问引起我的反感,笑得不够自然。
“没干!”我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中又夹杂着纯真、稚嫩。
“不能吧?哈哈……”这次的笑声完全放开。
“真没干!有时俩人儿关系太好了,不好意思下手!”
“哈哈……那还是不够铁!铁子哪有不干的?”
我通过后视镜扫视下他的脸,四十左右岁,皮肤黝黑。我心说你懂个屁啊,你一个破开车的知道啥?说话这么大声儿,自来熟咋的?
“干了就没意思了……”说完,我有些后悔,同他解释这个干嘛?他也听不懂啊。
“哈哈……不钉上不把握!”司机真不拿我当外人了。
“唉呀……你不懂……”我有些不耐烦。
“我还不懂?”司机得意洋洋地吧嗒一口烟,我心说我他妈的给你玉溪抽,不是让你装X的,你一个破开车的,抖擞个什么劲儿?有本事你他妈的能干这个?
正计划如何打消他的嚣张气焰,或者封上他的嘴。车子“嘎”地一声停住了。
追尾了!
我收回准备付的零钱,笑着下了车,向离这只有几十步的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