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人群自动闪出一条缝隙,让堆在地上的两个人可以扫视到我行走的路线。他们多么希望那两个人在跌倒中爬起,对我进行新一轮的攻击,演一场精彩的闹剧。这年头,最坏的不是蹲在监狱里的罪犯,而是自认为聪明,却满肚子坏水的人心。
我想回去再给他们来几个嘴巴,可警察来了告我个故意伤害,拘留我几天,搞不好被开除公职,就得不偿失了。
我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赵蕊,一阵长长的嘀音后,没有回应,这让我再一次感到了无助和凄凉。难道我叶明影真要被这两个混蛋弄进公安局,不由分说被戴上手铐,毁了我祖宗三代全是守法公民的清誉?
我跑?我跑得了学校吗?再说,明明是他们误会我,我凭什么跑?
赵蕊啊赵蕊!我想到了刘可新。我说小刘找下你赵姐。刘可新“嘿嘿”了几声,说这几天是不是和赵姐吵架了?她情绪可不好了,你可得好好哄哄她。我说没有,我找她有急事儿。刘可新说好嘞,你等着。我心说赵蕊啊赵蕊,你可他妈的把我害苦了。
几秒钟后,刘可新回话说赵姐不在。不在?可能吗?我说你快让她接,我真有急事。刘可新迟疑了一下,说赵姐真不在。我气急了,说刘可新你他妈的给我说实话,到底在不在?刘可新没有回答,电话挂断前我清晰地听到一句“别理他”。
我向公园门外跑去,对面迎来两个警察,我心说这他妈可毁了。
警察停下来问我:哪有打架的?我向后指了指说,好像在那儿!
看来我衣服还算规整,没沾上血迹,或许压根儿我就不像个闹事的,要不就是警察看我太壮,假装找现场,没敢动我。
我跳上出租车,边催司机快点儿开,边拨打赵蕊的手机。反复几次后,对方居然关了机。
赵蕊啊赵蕊,你太可恨了,你不接我电话还没事儿老打一下我的号骚扰我干嘛?贱人啊贱人!我恨不得把你捉住掐死!
我气呼呼地向赵蕊公司办公区冲去,刚拐出楼梯来到走廊,居然发现赵蕊和徐明同时出现在办公区对面的厕所门口。此时,我忽略了他们的身后是拉撒的地方,而直接认为那里刚才藏匿着一对奸夫淫妇。
“你个贱货,原来你真跟他?!”
“你胡说些什么!”赵蕊急了!正义与委屈全都写在了脸上。
“我胡说?”我的全身都在颤抖,“赵蕊啊赵蕊,我他妈的为保全你的名节,你表哥那么逼我,我都顾着面子没有向别人乱说。我胡说?你让我说啥啊我?”
我的吼声震开了走廊两侧的房门,钻出一堆探个究竟的人们。吴迪让你表哥两口子给我弄跑了,我也要被警察抓了,你他妈的关机躲在这儿偷情享受。
我的声音更大了:“贱货!我胡说什么了?你是不是个贱货,你他妈自己说!”
“叶老师,你有点儿风度行不?这里人多,走,去我办公室!”徐明此时竟然装起了好人,出手上来拉我。
我用力将徐明的手甩开,给了他一个趔趄。“风度?徐明,你要我有风度?你他妈干了我女人你还叫我有风度?”
“别闹了!走,跟我出去说……”赵蕊咧着嘴,脸上布满了悲怆的泪水,用手死死抓住我,向楼梯口扯。
“出去?就在这里说!出去干啥?你他妈的有脸做还怕说?!”我继续怒吼着,我想,我的声音一定震开了整栋楼的房门。我发泄着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我今天要是不吼个天昏地暗,都对不起我早晨那辛勤的锻炼。
“叶明影!别说了,你放过我吧……”赵蕊松开我的手,扑通跪了下来,接着又瘫软着趴在地上。
哭你就有理了?就算你能把自己哭昏了,还能把长城哭倒咋的?现在轮到你赵蕊求我了,你把自己修饰成人人同情的泪人似的,怕我揭你老底,你那表哥威风凛凛地装个正义人士,去破坏我那纯真美好的爱情,你咋他妈的不说呢?
当然,这些话已经没有了让我继续表达的环境。此刻,赵蕊绝望的抽泣绝对能打动上帝。就算所有人信了我的话,也没人愿意承认她是个破鞋。因为人们眼中的破鞋,没有像她这么悲伤的。
赵蕊在没有人扶的情况下跌跌撞撞站了起来,迈着沉重的步伐,抻直了双腿,向楼下走去。鞋跟儿敲击水泥台面发出低频匀称的“噔噔”声,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那么清晰。
没有人敢去扶她,此刻,她是一位圣女;没有人敢向她接近,她是令人敬畏的破鞋。这仿佛是《西西里美丽传说》的中国版,被侮辱和被损害的女主角,凄怆地穿过冷漠的人丛,最邪恶的施暴者也变得安静起来。
没有人去关心我这个被人戴上绿帽子的受害者,人们仿佛在肃立脱帽,目送着一场已多年未见的历史剧的谢幕。这种悲壮的场面,已离人们那样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