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我与太子同枕而眠,骤然想起昨日的情景,陡然脸红,太子侧身面对我,柔声道:“婉歌,可是有心事,辗转反侧的睡不着?是不是不习惯。”
“回殿下,未曾。”
“你与我不用如此客气,日后人后唤我长安即可,唤殿下不觉得生疏了些?”
“是,”我怯生生的喊了一声,“长安。”
他听得我这么叫他,眼睛里都是笑意,这笑直达心底,让我暖暖的。
“听闻丞相与丞相夫人这一生相敬如宾,夫妻恩爱,丞相更是为了丞相夫人一生不在纳妾,只伴一人,实乃离国一段旷世佳话。”
听他提起父亲母亲的事,我也会心一笑,答到:“父亲大人一生钟爱母亲一人,着实令人羡慕,哥哥们也是身受影响,立誓同父亲般,寻得良人为伴,夫妻琴瑟和鸣。”
不知不觉中同他打开了话匣,敞开心扉同他聊天。
太子察觉到我聊起家中事雀跃的表情,和话中的一丝惋惜,答到,“婉歌不必惋惜,日后我定会好好待你。”
“长安也不必烦心,你是太子,日后注定有更多的良人相伴,我也会学好宫规,替你打理好宫内之事。”
“好,那长安便先谢过娘子。”他打趣道,双手环住了我的腰身,“已经很晚了,早些歇息吧!”
察觉到他的双手在我身下,让我更加紧张,这样的姿势,令我难以入睡,只觉得紧张,紧张的后背都有些热汗。
他察觉到我的不自在,唇吻了吻我的额头,抽出了双手,与我拉开了距离,“睡吧!”
我未搭话,只是娇羞的点了点头。感觉到他的细心和无微不至,内心有声音告诉我,他是真的待你很好很好。
第二日,我醒来时,太子已经离去,自他大婚后,皇帝便让他每日早起去乾坤殿早朝,处理政事。
绿萝面貌春风的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侍女,侍女手里端着一盆清水,平日都是绿萝伺候我梳洗,今日换了人,我反倒有些不习惯。
绿萝看到我面上的不解,解释道:“太子妃,太子体恤下人,道奴婢是太子妃带来的陪嫁丫鬟,今日起将奴婢升为太子宫掌事,日后这种端茶送水的小事,太子都已经安排好人选,这些水灵灵的小丫头都是太子亲自去内务府挑选的。太子对太子妃真是上心,让奴婢好生羡慕那。”
我被绿萝逗得呵呵一笑,这丫头,嘴巴真会哄人,太子这番安排,让我对他好感倍增,他知晓绿萝对我而言意义非常,抬了她的职位,让她掌权,免得受了以前宫中老人的欺压。
替我洗漱的小宫女,手若无骨,轻轻柔柔的力道,替我盘发髻盘的也是极好,:“你叫什么名字?”
“回太子妃,奴婢还未取宫名,求太子妃赐名。”
听她这么讲心头又是一暖,这必定也是太子的安排。
起宫名也很有学问,这宫中那么多娘娘嫔妃,她们的大丫头和掌事丫头多是以梅兰竹菊,春花夏荷为主字,我这万一起重了名字,也是不可。
“你有什么擅长的吗?”
“奴婢自小家中贫寒,未曾习得一技之长,只是跟母亲学过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女红,绣工还算说得过去。”
“会些绣工,又是秋日结缘,那便唤你绣秋如何?”
“奴婢多谢太子妃赐名。”说罢绣秋眼含晶莹,怕是一眨眼,这泪就要落下,一个名字,就让她如此感动。
“快快起来,这是作甚,一个名字而已,不必如此。”
“太子妃不知,以前家中贫寒,父亲又大字不识,奴婢没有名字,家中排行老四,大家一直唤我小四,前年弟弟得了重病,父亲准备将我卖去青楼,母亲忍痛割爱才决定把我送去宫中换些银钱,虽然知道进宫规矩繁多,荣辱就在一念之间,也好过进去那不入九流之地。因为我年龄小,来内务府两年,一直在学规矩,也没人赠名,说是日后那个宫里娘娘来选侍女,在赐名。”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说着自己的身世,蓦然心疼。
我对绿萝使了个眼色,绿萝赶忙将她扶起,“绣秋快起,咱家主子是心慈之人,日后在这太子殿就好好过日子,别这么跪这了,也不怕折了太子妃的福气。”绿萝打趣她。
“是,是,奴婢这就起来。”
待她洗漱完,退出殿外,绿萝在一旁看着我用早膳。
“太子妃,恕我直言,我觉得这个绣秋没那么简单。”绿萝深感疑惑,跟我一样,我也有同样的感觉。
她的谈吐言语不像从穷人家出来的孩子,手若无骨,穷人家的孩子怎会有如此细嫩的皮肤。
“不管如何,送她来是太子对我的心意。”
谎报身世也可能是为了博取同情,让我对她放下警惕心。
“绿萝,取我的九幽琴来。”
“是,太子妃今日心情甚佳,怎么突然想起弹琴了?”
“如你所言,心情甚佳。”想起晌午之约,会心一笑。
这琴有些时日未弹,自被圣上赐婚,日日同宫中嬷嬷学习礼仪,没有空闲时间练琴,手都有些生疏。
抚上爱琴,熟练的拨动琴弦,今日秋高气爽,便弹奏一曲“碧波秋色”吧!
缥缈的琴声若有若无的从太子殿内传出,路过的老宫人皆是一怔,这么动听的琴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了。
最后一次听到,该是什么时候?太遥远了,那时候太子还未出世,当年圣上最宠爱的齐贵妃也是弹得一首好琴。
当年的齐贵妃凭借一手好琴,未出阁时便名动天下,吸引无数天下英雄为之神往,上门提亲者遍布大江南北名门世家,后来阴差阳错结识私下江南的安和帝,入宫为妃。
齐贵妃家世一般,凭借皇帝恩宠,接连晋升妃位,成为当时的四大妃位之一,可想而知风光无限。
不幸的是,多年后齐贵妃有了身孕,生产时撞了邪祟,出血过多而亡,连带肚子里未出生的小公主,一同撒手人寰。
皇帝为了不冲撞同日生产的皇后,悄无声息的将齐贵妃遗体送出了宫,连同她的侍女内侍全部送出陪葬,一个活口都没能留下,齐妃家人连齐妃遗体都未寻得,传闻是被秘密掩埋。
事后,皇帝宣称冲撞了皇后生产,不吉利,没有葬礼,也没有人哭丧,一国贵妃,死后连一个送别的人都没有,实乃不幸。
齐贵妃家人人微言轻,后来此事慢慢不了了之,渐渐的把这桩事遗忘人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