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殿内就只有我与他两人。
无论我有多恨他,此刻也该感激他,若不是他来的及时,只怕这孩子,是留不住了。
我的饮食与起居,都有专人记录,只要他不是幕后黑手,相信明日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在冷宫那么艰苦的环境中,孩子都未出过任何问题,反倒回到长春殿,养尊处优起来,孩子出了事,若其中没有猫腻,只怕无人信服。
我才回长春殿一周,就有人按耐不住,想要除去我,怕我重获恩宠?
是夜。
他留在了长春殿,说要陪我,本就惊魂未定的我,内心偷偷的窃喜,他能给我危机感,也能给我安全感,有他在,我就不用担心出现意外。
内心格外宁静,从未想过,有那么一份安心来自傅长安。
他从背后拥着我,感受他身上传来的热度,这是以往相伴四年从未有过的感觉,第一次让我觉得,其实我也需要他的不是吗?如果没有父亲的遭遇,也许我真的是爱过他的。
只是静静地拥着,能听到他的心跳,动作无比轻柔的放在我的腹部上,他也是在感受这个小生命的存在吧。
不爱何来恨。
翌日清晨,醒来时他已经走了,身旁已是一片冰凉。我的觉很浅,夜里轻微的动静都会醒来,昨夜在他怀中深深的沉睡,我竟都不知他何时走的。
绿箩讲他亥时就被上官婉儿宫中的人请走了,说是婉贵人身体不适,想要求见皇上。
晌午时分,内监总管福寿来传,说是已经招了,让我前去内廷庭审。
到了内廷监,这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上官婉儿。
果然是个绝世美人,气质温婉,吐气如兰,说话轻声细语,面上时常挂着温婉的笑。
在我被打入冷宫时,这后宫的一切,皆由她代掌凤印,宫中事宜,也都是她在全全打理。
看得出来,下人也都很信服她,素锦在外打听,得知她软硬兼施,虽进宫几月,却把后宫打理的有条不紊。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由于刚刚好转些许,由绿箩搀扶这像傅长安问安。
他脸上始终挂着招牌的微笑,在他人眼中他是一个明君,待臣子仁慈宽厚,唯一见他生气,就是那次我在冷宫生病。
上官婉儿见到我,不曾起身向我问安,也许我这名存实亡的皇后与她而言,无足轻重,只是对我点头抱以微笑,示意我落座听审。
身旁的绿箩刚要出声,我碰了碰她的手,示意她切莫多言。她是在为我鸣不平,但是有必要么?现在的我,若不是因为腹中的孩子,只怕还在冷宫中,这些虚妄的面子,我不屑要,也不想要。
她这样的行为,完全有违宫归,若是以前,是要受罚的,但是傅长安宠她爱她,并未说她任何不妥。
心中好似有一根针,扎得我痛。
审问犯人很是无趣,长春宫中之前分配来的几个小太监小内侍开始咬定是婉贵人身旁的宫女收买了他们,让他们给我送吃食时,里面撒些杏花碾成的粉。
杏花微寒,有孕之人不可多食,多食对胎儿不利,会导致出血症状,长期食用导致滑胎。
“皇上,臣妾没有,我与姐姐从未有过节,为何要加害于她,而且太医昨日说姐姐只是微量服用甚寒之物,才导致出血,并不会导致滑胎,若我真想害她,为何不用红花,皇上,你要为臣妾做主,臣妾绝不是这般心狠之人。”上官婉儿美目泛泪,轻咬下唇,那模样甚是楚楚可怜。
傅长安听了后,用手拍了拍上官婉儿的手背,示意她安心,淡淡的说:“朕信你,我的婉儿是世上最心慈的姑娘,绝不会做如此下作之事。”
“谢皇上信任,臣妾爱慕皇上,皇上就是臣妾的一切,皇上的孩子就是臣妾的孩子,爱屋及乌,臣妾又怎忍心让你难过。”
我心里不禁冷笑起来,好一出大戏,今日来是为了让我看看他们有多恩爱么。
“你说婉贵人身边的侍女收买的你,是她身边的那个侍女?”
“是她。”那小内侍伸手指向了婉贵人身旁的一名侍女。
我顿时心里惊了惊,那侍女若没记错,应当是皇帝身边的人,从我嫁与他,这侍女就一直在他身边,很明显,此人并不是婉贵人的侍女。
那侍女神情冷漠,淡漠道:“奴婢可不是婉贵人身边的侍女,奴婢是皇上的侍女,我劝你还是看清楚了再来指认。”
“啪。”一声巨响,傅长安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大胆刁奴,朕在这里你就敢欺君罔上,胡乱攀咬主子,罪加一等,朕劝你速速如实招来,不然谋害皇嗣可是诛灭九族之罪。若你实话实说,朕只要你一条狗命,莫要让你的家人,受着无妄之灾。”
“皇上,奴才冤枉啊,求皇上为奴才做主,奴才真的没有谋害皇后娘娘,是她,都是她。”那内侍忽然指向了我,“都是皇后娘娘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啊,皇后娘娘抱怨皇上关押朝丞相,又久无圣宠,使了这出苦肉计,为的就是让皇上回心转意,时常来长春宫看望她,奴才都是被逼的。皇后娘娘见婉贵人如此得宠,就让奴才扯上婉贵人,奴才冤枉啊!”
我如五雷轰顶,何时我说过这样的话?
父亲一直是傅长安心头的一根针,那内侍如此讲,只会更加激怒他。
我抬眸看着傅长安,并未回答,已我与他四年的情分,他应该会相信我的吧?
“姐姐你……”婉贵人惊讶的看着我,好似我真是那为了圣宠,真的会拿孩子下手的狠心之辈。
“他说的可是真的?”他的声音里透着冷漠,透着怒火,还有一丝失望,本来这孩子就是我偷来的,违背了他原本的意思,如今又被指认利用孩子博得他的怜悯。
“回皇上,臣妾不曾做过。”我也不想做那么多解释,如同婉贵人,她说她不曾做过,他就信了,那么我那?他会不会也会相信我。
“朕还真是小看你了,为了博宠,这般毒辣的事都做得出来?稚子无辜,你怎么忍心?”他就这么瞪着我。
“臣妾不曾做过。”我还是重复那句话。
“还不承认,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那夜冷宫你为何病重?为了见朕,你差点把自己作到死,现在被指认为了争宠,伤害孩子,污蔑婉儿,又不是做不出来。”
原来他知道?那我见过太后的事他是否也知晓了,不敢妄下定论,那事关重大,傅长安必定不想有其他人知晓他真正的身世,也不想让人知道他软禁了太后,若他知道我去见过太后,肯定不会放我出冷宫,巴不得我死在里面,死人才会保守秘密。
“皇上,这奴才指控臣妾的事,臣妾不认,不曾做过,所以不认。”我避重就轻的回答他,并未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不认,好,福寿。”
“奴才在。”
“把证据带上来。”
福寿尖着嗓子喊道:“传绣秋。”
片刻,绣球走了进来,手中还拿了一个药包。“回皇上,这是奴婢在皇后娘娘寝宫的梳妆盒中寻到的,药包内还有剩下的杏花粉。”
没想到绣秋才是重头戏。
这杏花粉是素锦替我研制的,说是民间姑娘用来敷面可以美白,因为我在冷宫中肤色变得暗沉,所以这几日晚上都会用它来敷面。
之前我还有所疑虑,为何要让我亲自来内廷庭审,原来是让绣秋有机会进到我房中,取这杏花粉。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傅长安冷冷的问,语气那么寒冷,冻的我浑身发抖。
心中有努力有委屈,我才不在乎那奴才指控我什么,我只在乎他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