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上的时候,秦景楠犹豫了一下并没有先去看莫姝安,而是去了书房,堰洲的事情有七成把握能落到他身上,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罢了,可是莫姝安怎么办?
秦景楠想了许久,这才下定了决心,起身离开了书房。因为今天的天气好,莫姝安特意让人搬了东西到院子中,此时正斜靠在软榻上看着几个丫环踢毽子玩,整个院子都热热闹闹的。
见到秦景楠,几个丫环赶紧停了下来给他行礼,莫姝安哪怕她开口,这几个小丫环也不敢似刚才那般玩闹了,就说道,“冬清,赏。”
“是。”
那些丫环拿了赏赐,见没有别的吩咐,就行礼退下了。
莫姝安往旁边挪了挪位置,这软榻很大,两个人也是躺的下,秦景楠笑了下,也躺了下来,伸手把莫姝安搂在怀里,冬清见此就让院中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她自己拿了小被子盖在莫姝安的腿上,也退到了远一些的地方。
“是出了什么事情吗?”今天秦景楠走的匆忙,她只知道是严帝晕倒了,更多的却不得而知。
秦景楠低声把事情说了一遍,莫姝安静静地听秦景楠说完,才笑着说道,“你是在为难吗?”
“恩。”秦景楠没有隐瞒,“我本打算带你离京,却不是去堰洲那样的地方,如今堰洲还出了水患,我更不能带你去。”
莫姝安握着秦景楠的手,说道,“这个机会很难得。”
秦景楠沉默,若不是如此,他何至于犹豫。
莫姝安问道,“景楠是不信我吗?”
秦景楠反握着莫姝安的手,“信你,只是……我不敢赌,哪怕一丝一毫。”
莫姝安已经知道秦景楠的选择了,眼睛红了下,“傻子。”
秦景楠低头亲了下莫姝安的发,“那些事很重要,可是你们同样重要,机会还可以再等,你们却是唯一的。”
莫姝安低头握着秦景楠的手咬了一口,却没有使劲,更像是一种安抚,“可是再等的话,也没有这样好的,而且我瞧着太子和八皇子怕是打定主意,这件事的好处绝对不给对方,哪怕你不愿意他们也是要推你出去的,你没有什么选择的机会,除非……除非你是准备自残!”
忽然想到这个可能,莫姝安心中一惊,坐起身仔细看着秦景楠的眼,见秦景楠没有回答,她就知道了秦景楠的选择,唇抿了下,脸上第一次带出了怒气,“秦景楠!”
秦景楠缓缓叹了口气说道,“不都说一孕傻三年吗?怎么我瞧着你比原先还要聪慧了。”
“秦景楠!”莫姝安咬牙叫道,“你是不是打算自残?”
秦景楠也坐了起来,想要把莫姝安搂到怀里,可是看着她的神色,心中有些无奈,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我有分寸的。”他是准备出个“意外”让腿骨折,哪怕严帝再不喜欢他,他成了这般也不能逼着他去堰洲,最重要的是堰洲的情况也不能等了。
莫姝安握紧着拳头,怒道,“我不许!”
秦景楠低头在莫姝安的拳头上亲了一口说道,“好。”
莫姝安深吸了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她发现了最近自己的脾气倒是越来越坏,也不知道是有孕的缘故还是……被秦景楠宠的,不知为何莫姝安忽然想到莫婧滢,说到底莫婧滢那般任性也是因为她知道有人会宠着她,给她当做靠山。
秦景楠手摸了摸莫姝安的脸颊说道,“别不开心。”他愿意付出一切,只想让莫姝安每天脸上都是笑容。
莫姝安咬了下唇,说道,“其实,你该去的。”
秦景楠没有说话,莫姝安深吸了一口气,手抚着肚子说道,“这件事能运作的很多,不仅仅是名声,父皇这次的晕倒,怕是不仅仅太子和八皇子心中有了想法,朝堂上很多大臣也该有了打算。”
莫姝安说的不假,恐怕严帝这一晕,以后京城再无平静了。
秦景楠没有说话。
莫姝安笑了下说道,“这个时间,你远离京城才是对的,京城虽然重要可是盯着的人太多了,反而成了不能动之地。”
“而且你放心把这件事交给太子或者八皇子的人吗?”莫姝安问道,“哪怕这事情最后落在不是投靠他们两个人的官员身上,太子和八皇子不会为难他吗?最后苦的只是堰洲的百姓罢了。”
其实莫姝安早就发现了,秦景楠有时候下手很狠不留一点余地,可是有时候却有一种不知道怎么说的责任感和善心,就像是他能面无表情下命令并且看着一个人被凌迟处死,却又能因为一条狗一只猫的死而皱眉让人好好把它们收尸。
说到底秦景楠心中自有一条善恶分界线,可是这线却与常人的不同,就连莫姝安都看不清看不懂,可是她却不会想要去改变秦景楠,或者指手画脚的说这是错的怎么样才是对的,因为他相信秦景楠。
自古皇位是用白骨堆砌的,为了登上那个位置,秦景楠能眼也不眨的看着人牺牲死亡,却又无法忍受百姓遭了水患后,还要因为争权夺利这样的事情再牺牲,秦景楠没有做过坏事吗?他做过,甚至也看着无辜的人去死过。
“你去吧。”莫姝安知道哪怕秦景楠固然会在堰洲的事情中争取到利益,可是却不会动也不会允许别人动赈灾的那些银两,固然会得罪很多人,他却不会因此妥协,哪怕这件事后,会给他以后的道路增添许多波折。
秦景楠看着莫姝安的脸,发现莫姝安是认真的在说,莫姝安笑的温婉,“景楠,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会和宝宝平安等到你回来的。”
“我不是后悔的。”秦景楠以为莫姝安是怕他以后会后悔今日的决定,“这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今天回来后,就去书房冷静思考过了。”他固然可以把决定的权力交给莫姝安,可是他觉得这是他自己的事情,不该让莫姝安来为难,所以在他思考后,这才回到了莫姝安的身边。
“我知道啊。”莫姝安的语调轻快,“我知道你不会后悔,更不会把这件事怪在我身上。”
有很多男人都在选择后,把责任推到女人身上,就像是她的父亲那样,明明是他自己决定娶了母亲,最后却觉得是母亲给他丢人。
可是莫姝安相信,秦景楠不是这样的人,也不会成为这样的人,哪怕这次没去使得最终使得他失去了皇位,只能装成哑巴委屈的过完一辈子,对她也不会宠爱依旧的,因为秦景楠是有担当也有自己坚持的人。
“可是我觉得你该去。”莫姝安的语气很平静,她握着秦景楠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因为月份尚浅,她并没有显怀,“我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的。”
秦景楠深吸了口气,“你才是最重要的。”
言下之意,秦景楠是决定要去了,这还是有人第一次改变了他的决定,可是这样的感觉并不差,秦景楠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手,“哪怕……只要你无事就好。”
莫姝安眼睛一红,秦景楠的意思是哪怕出事了,舍弃这个孩子也无所谓,只要莫姝安好好的就可以了,莫姝安含泪嗔了秦景楠一眼,“怎么不信我?”
“信你。”秦景楠吻去莫姝安眼角的泪,“好。”
莫姝安其实已经想过办法了,虽然有些难度也可能受点罪,保住自己和肚中的孩子并不是不可能,只是要选择一个恰当的时机,让人知道自己有孕的消息,有时候事情藏着掖着并不是绝对安全的,万一走漏了风声,被人悄无声息把孩子给弄没了,莫姝安连哭的机会都没有。
或者秦景楠离开了,一盆污水泼到自己头上,哪怕秦景楠是信任自己的,可是人言可畏,她不怕却不想让人嘲笑秦景楠。
一个人藏在深山野岭并不是最安全的,这样死了也白死,起码在闹市中,死了总是没有那么容易掩盖的。
虽然不太喜欢出风头,可是有些时候出风头却是最好的办法。
秦景楠也是如此想的,哪怕他要离开,也总是要把莫姝安安排妥当的,可是近段时间却没有了好日子,特别是堰洲的事情,并不是个好时机。
不过有时候没机会也要制造出机会的,两个人正在沉思,就见冬清正拦着一个人,和那个人低声交谈了一下,就走了过来行礼道,“殿下,外面有人求见。”
秦景楠皱了皱眉,点了下头,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又给莫姝安倒了杯水,就示意把人领进来了。
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秦景楠眼中露出几分疑惑,那是一个中年汉子,没有丝毫的特色,那人行礼后说道,“殿下,属下有事禀报。”
秦景楠点了下头,冬清已经退到了一旁,那汉子看都没有看莫姝安一眼,只是沉声说道,“一个月前边境有敌来犯,将军领兵抵抗,逐敌……”
莫姝安瞪圆了眼睛,其实说到底就是有敌人来犯,被雍朝的军队给打退了不说,还把人赶跑了,可是雍朝将军不满足,还派人去偷袭敌人的后方,谁知道阴差阳错把敌人的首领给杀了,自然是大捷。
这还真是一言难尽,要是莫姝安说,那些人为什么想不开来。
可是莫姝安真的很感谢他们的想不开,这简直是莫姝安刚觉得瞌睡,对方就送了枕头来,还是个金镶玉的超级华丽大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