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祚一回府就让人叫了易先生来,易先生是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文士,一身青色长袍看起来仙风道骨的,秦祚对他格外信服,在易先生进来的时候主动起身迎过去说道,“先生。”
易先生点了下头,“八殿下。”
秦祚请易先生坐下后,才急匆匆坐在了他旁边说道,“易先生,今日的……”
“八殿下。”易先生先打断了秦祚的话,“我有一事要与殿下说。”
秦祚心中有些不喜,可是因为易先生能知古今的本事,倒是强忍着说道,“易先生请讲。”
易先生沉声说道,“我今日心中有感,怕是活不了几日了。”
“什么?”秦祚惊讶地看向了易先生,“先生何言如此?”
易先生叹了口气说道,“此乃人祸不为天命。”
秦祚说道,“在我府上谁还能害了先生不成?我会安排人好好保护先生的。”
易先生摇了摇头说道,“没用的,殿下。让我死的人正是殿下最亲近的人。”
秦祚脸色一变诧异地看着易先生,易先生却不再说只是问道,“八殿下今日在宫中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吗?”
“先生……”秦祚还想再说,就见易先生眼神平静,剩下的话竟然说不下去了,只得把今日宫中的事情与易先生说了一遍,然后强调道,“母妃说为了我什么都愿意舍弃的,母妃并没有生气只是觉得我应该先与她说才对。”
易先生眼神闪了闪,一个人越是强调一件事往往是心中也不够相信,若是真的相信的,哪里需要这些解释,“八殿下,母亲总是爱自己孩子的。”
这话明着像是劝秦祚的,仔细想来却处处陷阱,秦祚是贵妃的儿子,那贵妃肚子中的那个不是吗?
“那孩子流出来的时候怕是已经成型了吧?”易先生问道,“八殿下,需知女人小产月份越小越不易伤身的。”
秦祚咬紧了牙看着易先生,易先生只是说道,“有俗语,七活八不活,那孩子七个月出生是能活下来的,八个月反而活不了。”
“先生到底何意,请直言。”秦祚其实心中已经明白了易先生的话,却不想去相信,母妃明明说为了他什么都肯的,可是易先生都知道的事情母妃会不知道吗?
易先生却不再多言,毕竟过犹不及,“殿下千万要记得,若是陛下要惩罚太子,你一定要给太子求情。”
“为什么?”秦祚问道。
易先生说道,“这样一来,才能借机参与朝政,太子是名正言顺的储君,所以千万不能让他在朝堂上有所作为。”
秦祚皱眉头说道,“我明白了。”
易先生说道,“你还不明白。”
秦祚看向易先生,易先生解释道,“太子的年岁已大,这段时日朝堂不停有人上奏,请陛下令太子参与国事。”
想到这个秦祚心中就满满的怒火,那太子有哪里好,不过就是早生几年罢了。
易先生说道,“贵妃小产的事情既然牵扯到了皇后身上,起码能阻一阻太子,多些时间殿下就多一些准备的时间。”
秦祚点头,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毫不犹豫地对母妃下手,他虽然觉得那孩子是灾星,可是说到底小产对贵妃身体不好。
易先生沉声说道,“殿下手中的势力……还是太少,而且完全听殿下话的也不多。”
秦祚脸色变了变,他手中的那些人大多都是贵妃给他的,想来贵妃手中还有,却不肯全部交给他而已,易先生摩挲了一下手指说道,“就像是这次的事情,殿下安排的已经很是完美,贵妃如何得知的?不过是那些人的主子是贵妃而已。”
这话极其诛心,却正好说到了秦祚的心底,他也觉得自己安排的处处妥当,可是母妃这么快知道,定是有人出卖了他。
“想来贵妃已经把那些听命殿下的人都处理了。”易先生说的很肯定,“这样反而不妥。”
秦祚本就心疼那些人手,其中有不少是他自己安插的人,“请先生指教。”
易先生叹了口气说道,“那些人做的隐蔽,又是贵妃小产,贵妃是殿下的生母,若是想要帮着殿下隐瞒,自然很容易把痕迹清扫干净,也不需要殿下冒险把脏水泼到皇后那里,陛下自然会怀疑到皇后身上,毕竟这宫中如今除了皇后就是贵妃了,陛下的子嗣中也只有太子和殿下有资格争那皇位。”
秦祚点头,不知不觉心思沉了进去,仔细思量后也觉得易先生说的。
易先生说道,“这样把人都清理了,反而打草惊蛇了。”
秦祚唇紧抿着,不用易先生说,他心中已经明白母妃为何会如此,说到底母妃心中还是介意的,这才把那些人给清理掉。自从母妃怀孕后,她就变了,一直让自己忍耐,再也不是当初那个事事为他着想的母妃了。
“殿下长大了。”易先生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没觉得有什么,可是仔细思索却一直在给贵妃泼脏水,“很多事情都该自己做主了。”
秦祚没有说话。
易先生看向秦祚,沉声说道,“殿下,你来看。”
秦祚跟着易先生走到院中,易先生指着东边说道,“您本是帝星转世,理应顺顺当当成为一代明君,可惜……因为秽星的缘故,使得你受到影响,平添了波折,在下才疏学浅,却算不出秽星到底转世为何人,只知必是殿下周围的人。”
其实秦祚并不懂星象,可是看着易先生的指点,果然看见一颗特别明亮与周围截然不同的星,而它旁边也有一颗较小暗淡的,心中大惊说道,“先生教我。”
易先生看着秦祚的模样,心中也有些疑惑,说到底他不过是随意指了一下,怎么把秦祚给吓成这般,面上却丝毫不漏,只是说道,“三日后,我给殿下答案。”
秦祚点头,“我定会保护先生的安危。”
易先生闻言只是一笑,单手背在身后,“无碍的,只望殿下荣登九五的时候,记得答应在下的事情就好了。”
秦祚正色道,“先生放心,到那一日先生可以亲自去手刃仇人。”
易先生没再说什么,只是行礼后直接离开了,秦祚咬牙特意安排了信得过的人去保护易先生,那些人都是衷于秦祚的,而不是贵妃给的人手,其实说到底秦祚心中已经信了易先生的话。
皇宫中,严帝一直无法入睡,他今日去皇后宫中本想责问皇后,却见皇后已经去了首饰和外衣跪在地上请罪,甚至自请封殿,看着这样的皇后,严帝却不知道再说什么,甚至心中又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皇后所为,若是皇后所为又图的是什么呢。
“吴生,水!”严帝坐起身有些烦躁地喊道。
吴公公赶紧端了温水来伺候严帝用下,又给严帝披了衣服,严帝皱眉说道,“吴生你觉得贵妃小产的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
“奴才不知。”吴生开口道。
严帝怒道,“朕要你何用!”
吴生赶紧跪下说道,“奴才真的不知,只是奴才却觉得,人尽皆知陛下对贵妃腹中胎儿的看重,就算这般也要冒险下手的,肯定是有更多的好处。”
严帝闻言心中一惊,旁观着清,被吴生这样提醒他也想到了,从这件事中得利最多的就算不是凶手,也和凶手有牵扯了,那么得利的是谁?皇后吗?不,应该不是,皇后刚拿回了掌管后宫的权力,若是这样贸然对贵妃下手,根本得不到什么好处,是觉得贵妃生了儿子后会对太子的位置有威胁?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还有八皇子。
皇后和贵妃之间自然是不和的,可是皇后也不会是个傻得,若是真的想下手,也只会对贵妃下手,而不是那么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更何况皇后宫中还有一个快要生产的贵人。
严帝越想越觉得心中阵阵发寒,他仔细思量后却觉得这件事最终得了好处的只有贵妃。
可是贵妃的伤心也不像作假……
万一是皇后做的,专门让他这般去猜测贵妃又要怎么办?
吴生站在一旁,就连呼气都放轻了,就怕被严帝注意到,他倒是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贵妃做的,舍弃了一个未出生的孩子,重新得了权力,倒是不亏。可是这些话吴生却不敢说,心中也有些害怕贵妃,若是有朝一日贵妃重新得势,或者八皇子登基了,怕是他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五皇子府上,秦景楠和莫姝安倒是浓情蜜意的,莫姝安斜躺在软榻上,手执书卷眉眼含情看着秦景楠,秦景楠正在作画,他画的很仔细,看了看莫姝安才低头继续画去。
“累了吗?”秦景楠问道,“需要休息会吗?”
“哪里能累到。”莫姝安笑道,“不过是躺着罢了。”
秦景楠并不要求她一直一个姿势,莫姝安刚躺下没多久,刚才是靠坐着看书的。
莫姝安问道,“那天命帝星的说法,八皇子真的会信吗?”
“自然。”秦景楠虽然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告诉莫姝安,可是很多事情并没有瞒着,“因为他需要一个理由。”
莫姝安打了个哈欠,明明下午才睡了许久,此时又觉得困了。
秦景楠注意到马上放下了笔,走过去半跪在软榻旁,手轻轻摸了摸莫姝安的脸,“如今还没到冬天,怎么就这般睡不够。”
“怕是要长个子?”莫姝安笑着说道,“不要担心,没事的,能吃能睡还不好吗?”
秦景楠微微垂眸说道,“一日两日也就罢了,不如明日叫大夫来给你瞧瞧?”
莫姝安其实并不觉得自己身体有什么不对,可是看着秦景楠的模样,还是说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