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如何忍得住,当即就带着钱妈妈要去退亲,可是换好了衣服却又不知道该去哪里,是去莫姝安现在住的地方还是去莫府?
“按道理来说,退亲是该去莫府的。”钱妈妈开口道,“只是少爷还要在松严书院念书。”钱妈妈当初还觉得有柳夫人出面很有脸面,此时却觉得柳夫人太多余了,若不是顾忌着柳夫人,哪怕莫家和胡府有爵位,她们也是不怕的,毕竟已经打听了,这两家只是有爵位却没有实权,更何况胡府不过是莫姝安的外祖家,她母亲又是和离归家的,而莫府?莫姝安在莫府如今地位尴尬得很,兄长都被过继出去了,她也只能跟着兄长度日。
林夫人满心的后悔,“我当时怎么就昏了头,匆匆把事情给订下来了。”
钱妈妈劝道,“人心叵测,夫人更多的是考虑了少爷的喜好,只是少爷一心读书性子至纯,难免被人蒙蔽了。”
林夫人咬牙终是说道,“先去见见莫姝安,若是她知些廉耻的话,就该把阳哥的庚帖和信物还来,我们家也算厚道给她留了颜面了。”
钱妈妈当即就吩咐人准备了马车。
林夫人来的时候,莫姝安正带着丫环收拾院中的花草,胡氏在一旁看着,偶尔笑着指点了几句,得了通报莫姝安心中有些疑惑,胡氏说道,“我先去见见林夫人,你去换身衣服。”
“恩。”虽然不用莫姝安挖坑刨土,可是身上难免也沾了些,而且因为在家中的缘故,她穿了一身男装,虽然方便活动,可是实在不能见客的。
冬清和秋实赶紧陪着莫姝安进屋,伺候着她换了一身衣裙,春华端了谁来伺候莫姝安净手,“林夫人来得突然,莫不是……林少爷回来了?”
秋实脸上也带出几分喜色,“照着日子算路上不耽误的话,倒也该回来了。”
冬清蹲下身给莫姝安整理了裙角,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当时陈家姑娘被指婚,冬清还没松口气,就知道了郑姑娘的死讯,紧接着就是周姑娘撞死在了八皇子门前的石狮子上,这一桩接着一桩的,弄得冬清就没有一日安稳过。
莫姝安抿唇笑了下说道,“正巧把我给林夫人做的抹额装好。”
“是。”
冬清确定莫姝安都妥当了,这才站在了一旁,春华双手捧着盒子到了莫姝安的身后,莫姝安说道,“春华和秋实陪着我出去吧,冬清和夏果在院子里看着些。”
“是。”
莫姝安刚踏进花厅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胡氏和林夫人都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胡氏眼中有些迷茫,但是林夫人一直板着脸连茶水都没有碰,莫姝安眼神闪了闪,嘴角微微上扬走了进来,吩咐道,“这几日倒是有些燥,我新制了些梨片,不如让丫环拿来泡水给母亲和林伯母尝尝?”
胡氏笑了下说道,“怎么平日里没见你拿出来孝顺我,倒是今日舍得拿出来了。”说着还看了眼林夫人,就见林夫人脸色依旧难看,胡氏也皱了眉头,林夫人从一开始就这般,胡氏脾气再好如今也动了怒,“林夫人可是心里有事?若是在京中有什么不便?”
莫姝安坐在胡氏的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心中多少也有些不舒服,林夫人明显是含怒而来,若是有事情直接说就是了,可是偏偏这般给母亲脸色看,莫姝安刚想开口,就被胡氏反握住了手,说到底胡氏还是顾忌着林夫人是莫姝安未来的婆婆。
林夫人再也忍不住,“你们……自己做的好事。”后面的声音却小了许多。
莫姝安眉头一皱说道,“林伯母何出此言?”
钱妈妈最是知道林夫人的性子,直接拿了信出来,说道,“不知这信上内容是真是假,请莫姑娘给我家夫人一个解释。”
胡氏大怒,却强忍着没给这个婆子难看,主人家说话哪里有下人插嘴的余地,而且这话说的也太不客气了。
莫姝安微微皱眉看了一眼秋实,秋实上前一步娇声说道,“这位妈妈好生无礼,夫人和贵府夫人说话呢,知道的是这位妈妈心急口不择言,不知道的还以为贵府是您当家做主呢。”
“秋实,道歉。”莫姝安等秋实说完了,这才柔声说道,“这哪里是你一个小丫环说话的地方。”
这话明着是斥责秋实,实则直接打了钱妈妈的脸。很多时候莫姝安遇事都只能忍着,那是因为不忍着只能拖累家人,可是林家?难不成以为订了亲就能在她母亲面前指手画脚了?
钱妈妈脸色变了变,林家的时候只有林夫人,可林夫人耳根子软,很多事情都是钱妈妈出面,林夫人遇到事情也是找钱妈妈分析,弄的钱妈妈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秋实当即就行礼道了歉这才退了下去。
林夫人脸色难看,胡氏这才开口道,“刘妈妈去把信拿来,我也要看看是什么信能让林夫人这般生气。”
刘妈妈这才上前去把拿了过来,钱妈妈手紧了一下,刘妈妈拽了两次这才拿到手里,然后态度恭敬的交给了胡氏,胡氏拆开看去,就见她脸色越发的难看,林夫人见此心中像是出了口气似得。
莫姝安微微垂眸,让丫环泡了梨片水来,把胡氏和林夫人手边的茶水都给换下去。
胡氏看完怒道,“谎话连篇。”
莫姝安看向了胡氏,胡氏犹豫了下这才把信给了莫姝安,林夫人说道,“这信,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们林家一个交代?定亲前怎么没有人告诉我,莫姑娘是当初被退过亲呢?”
胡氏冷声说道,“我家的情况早前就告诉了你儿子,难不成你儿子没告诉你?”
这话说的刁钻,林夫人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是说告诉还是没告诉?若是告诉的话,她的质问就不成道理,没告诉?那也怪不得他们莫家,是林家母子自己的问题了。
莫姝安已经把信给看完了,这字迹她并不认识,可是从内容上莫姝安就能看出是谁写的,心中怒极反笑,自己这个姐姐真是哪里都脱不开她的影子,随手把信扔到了一边,莫姝安看向林夫人的时候,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说道,“想来林伯母接到信以后,已经派人去打探过了吧。”
林夫人说道,“我们林家从不冤枉人。”
莫姝安想到哥哥回来后,说过的柳夫人对林夫人的评价,微微垂眸,这门亲事目前来说是最好的选择,莫姝安并不想随意失去,也不想如了莫婧滢的意思,她是一定要比莫婧滢过的好,“怕是很容易就打听出来,比如我母亲确确实实是庶出的,比如我父亲的原配是胡府的嫡女,又或者我与张家本有亲事,可是后来退亲了……这一类的,其实在没有这封信前知道,却不会让人多加联想,偏偏林伯母先看了信再打听出那些消息,就把事情与信上的内容对上了。”
林夫人没有说话,心中却满是震惊,确确实实如莫姝安所言的那般。
莫姝安看着林夫人的眼,温言道,“林夫人想一想,我兄长才多大年纪就已有功名,我大哥……换做任何人家,你觉得谁会舍得把这样的儿子过继出去?”
虽然说是让林夫人想的,可是莫姝安的话里纯粹是引导着林夫人的。
林夫人却没有意识到,只是顺着莫姝安的话思考,确实如此,这般有出息的儿子,就算再不喜恐怕也不愿意把人过继出去。
“我与张家退亲确有内幕,我母亲的和离和兄长的过继也都是母亲和兄长的意思。”莫姝安的声音缓缓的,“若不是有内幕,怕是想要达成母亲和兄长的意愿还不可能呢。”
这样一来,同样的事情意思就不同了,一个是被过继和和离,一个是主动要求过继和和离。
莫姝安缓缓叹了口气,“若不是太……莫府好歹也是有爵位的,我兄长又要读书年纪也轻,自立门户何等困难?”
林夫人脸上露出沉思,不自觉跟着莫姝安的话往下想去。那莫君庭比自己儿子年岁还小些,又是个会读书善读书的……
胡氏在一旁看着林夫人完全被女儿带着走,心中松了口气,想来哪怕女儿嫁过去,这林夫人也不是女儿的对手,却又觉得这样不明事理的婆婆让女儿太委屈。
莫姝安的声音软糯,说话的速度不紧不慢的,让人听着很舒服,“其实我本不愿意提的,毕竟是……只是林伯母不是外人,我也敬佩林伯母为人,当初在家中不觉得,如今出来才知世道艰难,林伯母孤身带大儿子,把儿子教育成才,世间难有女子能与林伯母比肩。”
听着莫姝安的话,林夫人初时的那些愤怒也消失了,心中倒是觉得莫姝安明理,神色缓和了许多,端着梨片水喝了一口,只觉得身心舒畅。
莫姝安缓缓叹了口气说道,“那时大姐夫刚死,大姐被查出有孕,同时有孕的还有一个妾室。”莫姝安虽然很少听戏,可是看了不少话本,深知如何讲才能引起人的兴趣和遐想,“可是结果大姐小产被休。”
“啊?”林夫人满脸不解。
莫姝安叹了口气,说道,“大姐……一时糊涂却阴差阳错自己用了落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