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姜云柔开口说话,姜云妨才好似才注意到似得,“是吗,这里的景致极是相似,我还真未察觉。”
说完,姜云妨继续自顾自地第三遍沿着这条小路往前走去,在前方熟悉的三条叉路口处,走向唯一没有走过的那条小路。
姜云柔被姜云妨敷衍的态度气的胸口发痛。
若是单纯的花间小路上,记错也就记错了。可这个叉路口这么明显好记,路旁还有一块造型奇诡的太湖石,怎么可能走了两遍还会察觉不到。
“大姐已经来过多次,这姐妹们都是知道,我们可不信你真的未察觉。莫不是,大姐已经心有所属,与人在哪里相约,好交换花灯。”姜云柔故意调笑道。
姜云妨淡淡一笑:“云柔莫要忘了,我是家里面的嫡长女,我的婚事自然是家里面一手操办。”
若是世家里面的嫡长子,在灯会中与女子交换了花灯,不和家里面的心意,娶做妾室也就是了,于家里面的期望无碍。
而姜云妨作为四大家族之首的姜家的嫡长女,能与她身份匹敌,且能让她嫁与的人,数着指头就能算清。
灯会的这一种戏码,于别人是十分重要的事情,于姜云妨,不过是提前了解一下各个世家子弟罢了。
真要是成就好事,也要是门当户对的,事后也必然还要经过两家的说和。
若是没有经过家里面的允许,就擅自许了人家,轻则被认为是轻浮孟浪,重则会赶出家门。
毕竟,嫡长女都是享受着整族的资源培养着长大的,其婚姻,也自然是家族利益的结合。
除非,心许之人的身份远高于自身,或者,能给家族里带来更多的利润。
这是每个嫡长女的命运。
如金丝雀一般,享受富贵荣华,却不能自主。
姜云妨每次想到这点,都不由得会庆幸,幸好爹娘把她的幸福看的远比政治联姻的利益重要,否则,她也摆脱不了同样的命运。
姜云柔听完,面色顿时因为嫉妒而扭曲起来,又忙垂下头去,掩饰自己的失态。
心下则愤恨地怒吼着:凭什么同样是读书,给你请的先生就得是京城的名师,而我们则是族里面的家塾!凭什么你选择夫婿,就要万里挑一,慎之又慎!
姜云思嗤笑,“按你这么一说,这来到牡丹阁的众多家公子,竟是无一能配得上你了。”
姜云妨回头扫了一眼,看着几人因记而恨,又强自抑制的样子,傲然回道:“不是无一人能配的上我,而是能与我厮守终身的,世间千万人,也只有那一人。而这一人,必须要有足够的气度与才华。你们与其嫉妒,不如仔细想想,为什么只有三哥笙评获得了同大哥一同拜入大学士的门下的机会,又为什么只有八叔家的堂姐有资格拜琴圣为师,又为什么只有我能成为的恩师的关门弟子。”
在教养后代子孙的问题上,在别的世家,是存在着嫡系占着最好的资源,而庶出或是旁系只能得到普通的教导的问题,甚至是没有读书的资格,尤其是女子。
而在姜家,则十分的注重子孙的教育问题,和其他的世家有着本质的不同,也是姜家能成为四大家族之首的原因。
只要你是姜家人,就有到家塾里面读书的机会,不论男女还是嫡庶。
至于能否获得有名望的人教导,则要全凭自己的本事。
凡是有名望的师者,对收徒的都求都极高,作为嫡出的姜云妨确实是有更多的机会,而作为姜家的庶出和其他嫡出子女,也同样有机会。
要想获得这种这种特例,凭的不是你的身份,而是你是否有这种资质或者是否足够的努力,勤能补拙。
只可惜,姜家浸淫于富贵中百年,即使是庶出的待遇与嫡出天差地别,也都锦衣玉食地长大的,不曾被亏待过。而他们又不像嫡长子一样,身上背负着姜家的命运,长此以往,竟是都习惯了享乐,得过且过,而不知上进。
父亲曾训斥过多次,却不见成效,
在姜云央这一辈的庶出中,也只有姜笙评一人拜在名师之下,学有所成。却因为身体的原因,只能常年困束于房中。
姜云柔几人被姜云妨的话顿时堵住了嘴,好半响没有人说出话来。
姜云柔咬着唇看了姜笙言一眼,姜笙言道:“大姐的师傅和教习嬷嬷还不是大伯母花了重金请来的。”说完这句,又小声地嘀咕着,“家里面随便那个姐妹若是能得到这个机会,这京城一绝的名声,还不知道是谁的呢。”
姜笙言话说的是小声,可在这凝寂的夜里,每一字每一句,在场的人都听的分明。
姜云思听了暗喜,等着看姜云妨的笑话,看她如何答。
玉环见一个庶出也敢对姜云妨大不敬,在众人都在等着看好戏的情况,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姜笙言的脸上,“刚出了姜家的大门,就敢对嫡长女大不敬,难道你的教养嬷嬷没教过你规矩吗?还是,你连姜家的规矩都忘了。”
姜笙言被打的一愣,眼圈立马就红了,“你打我!”
姜云妨未想到玉环会出手,伸手去拦却根本跟不上玉环的速度。姜云妨想说些什么,可看到姜笙言憎恨的眼时,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只挥手让玉环退下,谈谈地看了几人一眼,“你们都觉得不公是吗”
几人都不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姜云妨笑了,转而对姜笙言道:“你可还记得,咱们幼时府上曾请来了一位只知道让咱们写‘温良恭俭让’的先生。”
姜笙言不明白姜云妨突然提起小时候的事情做什么,不过,姜云妨说的这位先生,估计姜家的同辈中,没有谁会忘了。
别的先生都是教书、教为人处事,这位先生倒是好,上来第一天,就提笔写了“温良恭俭让”五个大字,然后让所有的子弟一遍一遍的写。
那一段时间,只要进了家塾,就是提笔写那五个大字,一写就是一天。
而那位先生则偶尔的敦促两句后,便饮茶看书,只要他们不吵不闹,先生就随他们去,不管束也不告状。
没过几天,家塾里面就没几个人了。
姜笙茜一时没想起来,拉了姜笙雅的衣袖低声问:“咱们小的时候家里面可没少请先生,大姐说的是哪个。”
姜笙茜一向不爱读书,家塾里的日子不是睡过去了,就是躲过去。
姜笙雅想了想,对姜笙茜道:“就是那位你在家塾里面睡了好几天,都没有训过你的那位先生。”
姜笙茜恍然记起,确实有这么一位,只是没多久都走了。家塾里面的孩子们还传呢,说是先生不好好教书,被大伯父请回去了,让姜笙茜还怀念了许久。
听着幼年的囧事,姜笙茜的脸不禁红了红,点了点头以示知道了,便继续安静的听着。
姜笙言道:“记得又如何。”
姜云妨嘴角一挑,笑道:“不如何,正是尊师罢了。”
“什么?!”姜云妨此话一说,连姜云柔也不禁一起惊讶了起来。
姜云妨不经意地看了姜笙雅一眼。
其实,当年尊师不只看中了姜云妨一人,还有姜笙雅。
只可惜,母亲把这件事告诉二婶娘后,二婶娘得知她的亲生女儿没选上,反而是庶出的姜笙雅被选中,竟是蛮不讲理地到父亲那里大闹一通。硬说是选中的人是姜云柔,是长房从中作梗不让师父选她的女儿,拿一个庶出顶数,还非要让师父也收了姜云柔。
父亲被闹的无法,也有心想让姜云柔一同拜在师父的门下。师父坚持不肯,又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二婶娘大闹的事,连带着姜笙雅的事只能作罢,怕日后不得安宁。
姜云妨道:“你们以为为何幼年时,咱们府上的先生会换得那么勤。”
这一回,姜云柔几人彻底没了声音。
姜云妨见话已说道,便不再理会,让她们自己思量去。
就像娘说的那样,路都是自己选得,你选择在别人玩耍的时候学习,日后的成就也定然会高于他们;反之,你选择在别人学习的时候玩耍,日后技不如人,也莫要怪别人。
在最后的一条岔路上,走过一半的时候,就看到同一棵一簇洁白的牡丹中,盛开着几朵异色的粉红色牡丹,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分外的喜人。
姜云柔见越走越偏,不禁道:“咱们是不是走的太远了些,走了这许久,竟是连个人也不曾见到。”
姜云妨不想说井菱的事,便道:“这里有一处牡丹独好,她们都是第一次来,便想着带你们一同过来,好好的观赏一番。”
姜云柔看着这里同样的牡丹,同样的被精致的花灯装饰着,整条小径都亮如白昼。可这里面却连一点人声都没有,安静的好像已经走出了安全范围内,心里面不禁有些打鼓。
姜云柔直想问姜云妨,你是不是又迷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