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急得跺脚：“嗳，有何好看的，这里有娘操持着就行了，你快回去。玉翠，送小姐回去！”
云妨却顺着握住了王氏的手：“女儿只是想帮帮娘，陪在娘身边，您就别赶我了。”
王氏最听不得这话，语气立马就软了下来：“不是娘赶你，是心疼你这将将好些的身子，若再病该如何。”
二人已经走入偏苑，在云妨来之前，王氏就已经叫下人用草席裹着孙氏的尸体放在地上，又在屋后叫人掘地三尺。
因事发太过突然，一切都得赶着在一日内做完。棺材也来不及订，只好先用草席裹着。
云妨掏出帕子掩了掩嘴鼻，不愿上前多看一眼，“娘，守灵的事，可也安排好了？”
王氏有些为难：“这消息怕已经传到老夫人耳里了，但她老人家什么也没说，你爹和兄长又还没回来，按道理，灵堂是要安排在二房的别苑的。毕竟是二房的人，不好在正厅做。”
话刚说完，身后便传来一声嚣张的怒喝：“大伯母这话说的忒丧良心！”众人循着这声音回头瞧去，原是二房孙氏的次子姜云捷。
常年不见他露面，这会儿却出来凑热闹了。
当初孙氏和云柔出事时，他还不知在哪处逍遥，人已死，却出来装孝子了？
云妨冷眼凝去，“二弟可是有何见解？”
姜云捷冷笑一声走近前来，在看到地上那落魄冰尸时，哇的一声冲上前跪倒在地。
一口一个孩儿不孝的叫着。
倒当真是一副大孝子的模样。
哭了几声，扭头直指云妨和王氏，破口大骂：“你们这两个黑心毒妇！我娘死了，就这样对她？！好歹也是姜家的媳妇，你们这么做，是不是太丧良心了！”
王氏脸色一沉：“你娘病重之时，你又在何处吃喝嫖赌逍遥自在？此刻却来装孝子了？”
姜云捷不理这质问，依旧嚷嚷着：“我不管！我娘是姜家的媳妇，就不能是这个待遇！草席裹体算个什么说法！我娘是我爹的正房！”
“二弟，你这话怕是错了。你姐姐已经被逐出家谱，你娘失心疯被遗至偏苑，早就是有实无名的休妻了。再说，她走得这样突然，谁会想到？若提前为她备好了祭品，又岂不是要说我们是咒她早死？”
云妨握着王氏的手紧了紧，上前毫不惧怕的同姜云捷理论道。
可这浪子，游手好闲，蛮不讲理惯了，平常都仗着有孙氏宠他，根本不把什么礼节当一回事。
前来的二房庶子女们都被吓得不敢吭声，只是默默的抹着泪。
王氏心生烦躁，近日府中的事已经够她操心的了，她实在没有精力再与姜云捷纠缠下去，于是她沉声道：“那你想如何！”
姜云捷收了泪，满脸不怀好意的起身走了几步，道：“我知道大伯母平日里打理府中上下事务也十分不易。咱们都是一家人，也不好为难彼此，这样吧，您将钱给我，我们二房自己操办，也给你省点事儿。”
王氏眼帘微掩：“你倒是说说，要多少钱。”
姜云捷翘起食指，想也不想就道：“一千两银子。”
云妨冷哼一声：“你做梦。自己的娘都死了，你还打着她的旗号敛财，我看这天下最没良心的人，是你吧。”
姜云捷一改那悲怆的神情，笑得痞痞的，“我娘最疼我，她自然什么都依我，就算我如此，她也一定不会怪我的。你们大房这么有钱，布庄的生意又全在你们手中，区区一千两都拿不出么？云妨姐姐不是还牺牲色相傍上了楚王殿下？这点钱应该算是小意思了。”
“放肆！”
一声年迈的厉吼从院门前传来，姜云捷瞬间变了脸色。
林氏搀着老夫人走了进来，林氏道：“二嫂怎么养出你这样的逆子。”
老夫人荣氏走近后，冷眼抬手一巴掌就掴在姜云捷脸上，怒气冲天的呵斥道：“大胆逆子！一点礼节都没有！方才那些话，是你该同长辈们说的么！你娘的事，是姜家的事，姜家主事自然会处理，哪里轮到你这毛小子插手！”
姜云捷被打得云里雾里的，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荣氏，他向来不受荣氏宠爱，一来是他前头的几个哥哥都比他优秀，二来是他总流连外头的花花世界，甚少陪在荣氏身畔，祖孙俩就没什么深厚的感情可言。
“祖母，您向来只偏爱大伯一家，咱们二房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我娘都死了，您还来打我骂我，您就是打心眼儿里瞧不起咱们二房！”
姜云捷这无赖耍起来还真的是一点错漏都没有，顷刻间便将所有的错责推到荣氏和大房身上，而自己就是个委屈的无辜人。
荣氏痛心疾首，颤抖着指尖指着姜云捷，道：“你，你说什么！”
王氏和林氏都赶紧去扶老夫人，生怕她被气出个好歹来。
云妨护在她们身前，一改往日的淡然，沉脸厉声道：“姜云捷，你莫要得寸进尺！祖母是姜家至尊之人，你怎能这样同她说话！跪下！否则，今后你别想拿到姜家的一个子儿！”
姜云捷昂首抬面就是不肯屈服，“要我跪可以，拿钱来！”
荣氏终是忍无可忍，用力咳了一声，在晕过去之前，用剩下仅有的一口气，叫道：“将，将这逆子，乱棍逐出家门！永不得再入姜家族谱！”
而后，两眼一闭，被气晕了过去。
府中家丁赶紧领命，抄起棍子就朝姜云捷身上招呼。至此，姜珉仍旧不露面。
王氏和林氏不得已又送老夫人回房休息，又是请大夫又是煎药，忽然间整个姜府忙得人仰马翻。
孙氏的后事，就只能落在云妨肩上了。正好，她乐此不疲。
她先是吩咐下人将尸体连同那草席一股脑扔进院后挖好的深坑里，再用厚土埋上，连个碑也没有，就一座孤坟，甚至，不知道的人都不会发现这下面原来埋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