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珉仍不死心。“大哥。我知道自己的妻女时常鬼迷心窍犯下错事。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大哥就狠心看着我,家不成个家样么?你可不知她,已经快疯了!”
姜桓叹了一口气扭过头去,夜已深了,可是眸中还有些东西闪闪发亮:“二弟!若世人皆如此想,那这天下,恐怕都要乱了!弟媳母女大大小小做过什么,我心里明镜儿似的。我不说,亦是同你一般想。可是如今,她们怕是做得太过火!试问,若不罚她们,将来可能就是我的女儿出事!若换你,你该如何?!”
王氏也无法再忍下去,起身走到姜珉身前,“二弟,你也莫怪我这做嫂嫂的心狠。我们一再容忍她俩,能当做不知便不知。可是今日,她们意欲毁我妨儿,你叫我如何再袖手旁观?!你只得这一个长女,我亦只有云妨一个长女。你道我该如何?!”
姜珉自知本就理亏,求,也是求不来什么变改的。绝望的闭眼,脑袋一点地。不再恳求,起身便退了出去。
大抵是绝望了,而带来这绝望的也并非别人。
那一夜,听说孙氏得了失心疯。一个人在房里又哭又笑。抱着枕头硬说是自己刚生下的云柔。
不论丫头们怎么劝也劝不动,姜珉也躲在妾室房中不肯面对。一夜无眠,熬至天亮。
而云柔只是换了素衣,平日里奢靡的装扮也都换了个遍。
从此她也不再是姜云柔。世间也再无姜云柔。
她在床畔独坐一宿,那一刻,她似乎体会到了当日姜笙言出嫁前的惆怅。
是那种死一般寂寥的绝望。
而没想到,这样快也轮到她了。
烛火还在摇曳,映照着房内孤景。可待天亮后,这个房也只会出现在回忆里了。
云妨曾去找过她。
看着她清淡的面容,在跳跃的烛火下,竟还有那么一丝脱俗。
见到云妨进来,她的眼神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淡淡的看着眼前的地面,如木头人一般。
云妨也并不与她计较,走到近前,又环视了房中一圈,淡然道:“从前这间屋子,该是多么的华丽,如今倒显得寒酸了。也怪不得,用近前堆砌的屋子,又会寒酸到哪儿去,你说是吧,妹妹?”
云柔缓缓抬眼睨她,当然知道她特地来说这番话的用意,只是她已心如止水,半个夜晚,也足以让她思考完前半生的所有往事。
“姜大小姐深夜到访,难道就只为了说这个?恐怕不合适吧。我已经是这姜家之外的人了。大小姐怎么还不知道避一避嫌?”
云妨浅笑,“嫌是自然要避的。我来,也不是为了要跟你多言废话。念在大家也曾姐妹一场的份上,你不觉得该补偿我点儿什么?”
“如今我要钱没钱要身份没身份,我拿什么补偿你,大小姐也未必太故意为难了吧?”云柔的眼里依然深深的怨恨。
自小便如此,她怨恨所有比她更优秀的人。
云妨无视她的装疯卖傻,哼笑道:“妹妹言重了。我要的补偿,无须身份和金钱。你只需告诉我,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你和你娘这么做的。”说完,又顿顿了,掩嘴笑道:“噢,我该是忘了,那个人不再是你的娘了。你可知道,现在姜家上下都在传言,她,疯了。”
本来淡漠得无视一切的姜云柔,却在听到云妨说的最后一句时,猛然站起身,愤恨直视着云妨的双眼,怒意十足道:“姜云妨!你要是敢把我娘怎么样!我定会诅咒你生生世世!”
云妨不怒反笑,回身踱了几步,又扭头道:“妹妹你还是如此沉不住气。那个人已经不是你娘了。而你,也不再姓姜。你要咒便咒去吧,我这辈子已经是这样了,我还怕什么?倒是你娘,好端端的女儿,在眼前也不能相认了。”
“哼,你不过就是想让我说出是谁指使的。既然我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又为何还要去淌这浑水?姜云妨,你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得知真相了。”
云妨眸光微微收紧,睨了姜云柔半晌,依旧勾了唇角,继续与她交锋:“那便罢了。我本想与你做个交易,待你道出真凶,我便让你与二婶母做最后的道别,哪知你也是不在意的,那便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不知道。嗳,怪我,要多此一举,自讨没趣。”
“你休想骗我。你根本不可能让我和我娘见最后一面。你,你们全都是心狠手毒的人!自以为手中有几个权势,便瞧不起旁人!姜云妨,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后悔做下那件事,因为从此后,你便同我一样,都是不干不净之人了。哈哈哈哈。”
姜云柔说着,还自顾笑了起来,笑声却十足苍凉。
云妨本来没被激怒的心,却在这一刻裂了开来。她收起那漠然的笑,沉了嘴角,走近姜云柔,一双美目也变得暴戾起来。
“心狠手毒?姜云柔,我对你们已经够仁慈,就上次牡丹阁一事,我都大可将你杖责一通,十多日下不来床,可我没有,正是因为念在姐妹情分。原是我多心了。在你眼里,根本没什么姐妹情分,你要的,不过是我手上的权势!可是天奈你何?你就算用尽心思去算计,都没那个本事从我手中夺过一丝一毫。我劝你,还是放弃了吧,你娘都放弃了。这不,已经疯了么。”
云妨知道,眼下孙氏是云柔的软肋。然后她疯了,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实。
姜云柔咬牙切齿的指着云妨,“人在做,天在看,姜云妨,总有一天,老天爷会收了你的!且等着吧!”
云妨抿嘴莞尔:“你说的是,我等着呢。可等了许久,日子都快过来了,我不还是好好的?如今,你怕也是无法去向白瑾妍通风报信了吧。如此可怎么好呢,白小姐可又少了一个眼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