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妍看这情形,深知萧容管定了。可是自己在他面前,再利的嘴也压不过他去。
“殿下莫要听信张小姐的糊涂之言,瑾妍真的只是满怀诚意前来姜府祝贺的。”她弓腰一弯,徒然出奇的平静,语调不缓不急,倒真像那么回事儿了似的。
云妨凝着她,眼也不眨,道:“贺词我姜府收下了。也谢过白小姐一番心意,可为何还赖着不走。”
一旁的张偌哭哭啼啼又跪爬过来,萋萋沥沥哭得人心烦意乱:“殿下,妾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云妨被这声音闹得不甚爽快,眉头越发蹙紧。
“本王记得,早同你说得明明白白,逐你出府,留你清白,自此仍可寻摸一个匹配的人家。你怎么非是不听呢?当真要本王下了狠心,才罢休?”萧容微扬的着头,根本不去看地上那个泪人。
张偌的声音倏然停了停,但嘤嘤声还是细微传来。
“贺也道了。意思也传过了。都回去吧。以后没什么事,都别再来了。”萧容微微侧了身,话是对她们说的,视线却紧盯着云妨。
即便如此,云妨还是怔怔,抬眼低声唤了句:“殿下?”她原以为,自己已经开口请求他,那至少对这两个无礼的女人该有一些小惩,可结果,他只是蜻蜓点水般让她们离开而已?
“本王说了,即刻从这里消失。”萧容稍提了音调,冰冷又道。
白瑾妍有些意外,但意外中眼里又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她心道,萧容终究是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既然殿下有令,那瑾妍也不得不从命了。”白瑾妍依旧是那抹冷艳的笑,轻轻躬身一礼,转身时,瞥见张偌还是一副萋萋楚楚的神情望着萧容。
以为凭这般,就能打动他了的似的。未免太天真。
她嘴角一勾,有些不耐,“张小姐怕是听不懂殿下的话么?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张家在辅国公府前毕竟算是小门小户,上不得什么台面,连教出来的女儿都不是什么大气之态。且看那日依仗王府之势力在云妨的布庄里撒野便可知了。
张偌跟着白瑾妍,三步一回头,怯懦的出了姜府。
姜云柔转身也想悄无声息的走开,可云妨又怎会轻易放过她呢,所有的事情可说皆因她而起。
“云柔妹妹。”云妨出声叫住她。
姜云柔怯怯驻了足,慢慢回身,“姐姐。还有何吩咐?”
“今日的事,我暂且不同你计较。但总有一日。”总有一日,会将所有受到的伤,加倍返还。
云妨冷漠的双眼,在那一刻犹如被寒冰浸泡了万年之久。
“是…是。云柔知道了。”姜云柔也瞬间没了底气,毕竟被她抓了个现行儿,还当着萧容的面,她如何也还不了口,也只能在心里忿忿不平,感叹老天无眼。
“回去吧。无事,不必再到前厅来了。自己好好在房中思过吧。”
云妨幽幽转了眼,不再看她。至此,已算是看在同为姜氏一族的份上,格外开恩了。
云柔离去,云妨转身背向萧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言谢,还是就这样默默无言的走开。
“殿下回席继续吃酒吧。”想了想,她终是开口道。
萧容覆手而立,冷睨她背影,须臾,才寥寥道:“你在怪我,是么。”
她怔了怔,却还是没有回首看他,“殿下说笑。什么怪不怪的。大喜之日,何必说这些。”
可是自己心里明明就梗着一根刺,上也上不来,下也下不去。难受至极。
“你这样说,分明就是在怪我。怪我没有严惩她们。可是云妨,你可知我根本没有理由那样做。”他语气里显得有些着急,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急着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
云妨对月微微勾了嘴角,“殿下是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做什么,不过随心所欲四字,竟然,也担心起理由来了。”
他做事向来只问心。为何到了这种时候,却跟她说什么理由。不舍就是不舍,何来那么多借口。
“你无须激我。我知你心中怨恨,可她们口口声声只说是来道贺,你即使不喜欢,也揪不出错处来,不是么?伸手不打笑脸人,你又要我如何去罚。”他上前一步,语气里是隐忍的无奈。
云妨缓缓回身,直对上他的眸,“可是今日是我兄长大喜,她们摆明了是要来闹的。你没瞧见张偌那般姿态?思你念你,寻个什么时候不行?非要在今日?!分明就是跟白瑾妍串通好的!”
或许是因为太在乎了,神经绷得紧紧的,哪怕一丝风吹草动,都能轻易摧毁。她盼了许久的今日,终于如愿,又怎能容许她人来破坏。
于是,她有些失去理智,有些歇斯底里。她自己对此都毫无察觉,也不知究竟是怪他,还是怪自己无能。
萧容暗暗皱了眉,上前伸手按住他双肩,语气有些急切:“可是你兄长他们都好好的不是么!谁也没有因此受到伤害!你的双亲还在宴席上谈笑风生,你为何就将事情想得那么糟?我已经及时制止了啊!”
确实,云央和爹娘还在喜宴上推杯换盏喜笑颜开,井绫在婚房里静心等待春宵一刻。
唯有自己,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在无人触及之处,担惊受怕。或许是自己想太多了。
她缓缓拂落萧容的手,眼圈泛起微红,“抱歉,是云妨失礼了。不过。但求往后能与天下,各自安好,不再纠缠。今日不过是个低微的侍妾,却能对我如临大敌。他日若是迎了正妃入府,这辽阔天地,可还有云妨一角容身之处?殿下若怜悯,便,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说了无数次的不相见,却总是在各种机缘巧合中挪不开眼。
就这样吧,他日你若迎了新娇娘,我只远远同你道一声祝愿。
也就只能这样了。三生石上,也不知何时被人抹去了一个名字,便就断了情缘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