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妨儿,哀家记得,你爹也是文官吧?”
“是,太后。爹爹…奏请皇上三思时,被训了。”
云妨清楚记得姜桓回府时那颓败的模样。从官清廉,忠心了二十余载,竟然一朝被小人陷害。
但她不能说出是白安带的头,否则今日入宫说的这一席话,很容易就被看成是居心叵测。
太后冷哼一声:“皇上想宠谁便宠谁,哀家从未过多干预,可要是坏了祖上规矩,那哀家可容不得。妨儿,你不用难过,你爹他没做错,哀家会同皇上说的。”
正这时,刘嬷嬷进来通禀,说淮南侯陈景州过来请安了。
云妨正欲起身告退,却被太后留下:“无妨,他只是请个安罢。那性子,不会在哀家这久留,你且等等,哀家还有好多话要说的。”
陈景州进殿,抬眼便看到那抹云色,他徒然想起萧容交代的话,正了正神色垂首朝太后请了个安。
云妨虽不走心,却也瞧出来今日这个侯爷,仿佛与往常有些不同。
“侄儿给姑母请安。”
太后抬手:“请来吧。坐。”
陈景州起身的空档,眼中毫无波澜的朝云妨看了一眼,心里却来回翻转,难道真的像萧容说的那么简单?就只因为姜家门风清廉?
他瞧着眼前那面容淡雅如莲的女子,只觉得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从前只以为她是太后座前红人,仅此而已。
但新近发生的桩桩件件都与她相关。不得不多了个心眼。
“姜小姐可巧,今日也进宫了。”他幽幽摊开扇子,执于胸前轻摇慢晃。
云妨颔首浅笑:“是呢。有几日未进宫了,今日特地闲下来。”
太后赞赏的看了云妨一眼:“妨儿的孝心,不输你们。从前哀家同她祖母也十分交好。”
“噢,不知道的,或许还以为是将要入宫的新人子呢。”
陈景州嘴边挂笑,眼底却溢出寒意。
云妨不觉心口一怔,今日这陈景州好像句句直冲她来的,自问从没得罪过他,怎么许久未见,变化这般大。
难不成,他也被白家收复了,帮着白家欺压她来?!
太后啐笑一声:“别胡说,哀家是下过口谕的,妨儿可随时进宫。”
“此事也不怪侯爷,恐怕是坊间早就有了风传。民间就是这样,听风就是雨的,习惯便好了。”
云妨抿了口茶淡笑道。
本以为陈景州请了安便会走,可没想直到午后,他都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反而尽说些趣事异闻逗得太后开怀大笑,一时也就忘了那一茬。
等到太后笑累了开心了,才道:“今日你二人进宫,哀家心情好了许多。多得你们还陪着哀家啊。”
云妨陪笑陪得精疲力尽,但面上还是不能显露,她瞅准时机起身行礼:“能陪在太后左右,是小女的福气。今日太后说了许多话,身子也乏了,叨扰多时,云妨有罪。”
“妨儿不提哀家倒不觉得,现下果真是有些乏了。哀家要午休一会儿,你们就先退下罢。”
如闻大赦,云妨赶紧告退。
反正今日进宫的目的已经达到,只是陪着在那演了许久,实在是累得慌。
刚出了荣庆宫,陈景州便追了上来。
“姜小姐这会可是要出宫去?”
云妨回首一见是他,心底一黯,却还是要恭敬的答一声是。
“不在宫里多逛几圈儿?”
云妨知道他大抵是来说些风凉话的,既已出了荣庆宫,即便眼前这人是个侯爷,那也是他无礼在先。
“皇宫禁地多,云妨不是宫里的人自然不能闲逛。”
陈景州啪的收了扇子,“也是,虽不是宫里人,却能轻易左右宫中事,也是一番本事。”
云妨只觉背脊一阵阴风吹来,偏头看向他问:“侯爷此话此言何意?”
“没什么意思,总之多说无益。”
出了长街,已到达宫门,云妨觉得他今日无趣又无礼的很,便有心不再去搭理他。
“侯爷若没别的吩咐,云妨就告退了。”
嘴上如是说,话毕却扭头就走。
上了马车,云妨的脸立刻沉了下来,这淮南侯到底是着了什么道,处处针对她。
车子走远了一段距离后,她才恍然想起,今日是玉环跟她一起来的,怎么现下不见了人影?!
刚才都被陈景州气糊涂了,这会儿才想起来,她连忙掀开帘子问:“玉环呢,她怎么没跟着一起?!”
问完她才惊觉,这条路,也不是从宫中回府的路。
驾马的人也没答她,马车飞快行驶着。她心知不好,直接掀起那方帘子,冲着那个背影叫道:“你是谁!玉环在哪里!”
那个人依旧不动,只是沉默的甩着手中的鞭子,马儿像发了狂一般冲入一片树林,车身剧烈摇晃起来,云妨被颠儿得站也站不稳,重重向后摔去,手肘被撞得一阵剧痛。
可马车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晃得云妨东碰西撞的,两眼昏花。
她心里发慌,知道一定是有人要害她,可那人又怎知她今日会进宫呢。
“啊——”她只觉全身都要被颠儿散架了,马车依旧没有放慢速度。
她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对方只有一个人,她也很难招架,难道,自己好不容易重生而来,又要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去了?
许多事还未分出胜负,心愿未了,就算也不会瞑目。
一根树枝铲向马车顶棚,马儿往前一冲,整个车顶被掀起。云妨大叫一声,若是这样被甩出去,非死即残。
然而为时一晚,她的手指根本没有可以抓住的东西借力,车轮正好压过一颗石子,她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树枝刮蹭在她身上,霹雳巴拉,全然撕裂的声音,她的惨叫回响在林子的上空,将栖息的鸟儿成群的吓飞了。
驾马的人见目标被甩了出去,低骂一声,赶紧勒停了马儿,纵身一跃,赶紧去抓云妨。
“妈的,你们这些娇小姐就是没用,这样也能被甩出去?!”他一把拎起了伤痕累累的云妨,大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