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府内。
今日门厅罗雀。萧容面色苍凉独坐书房内。
府上奴仆也都自觉的与那扇门保持距离,谁也不敢靠近。谁也不敢出声打扰。
只有粉衣和紫衣静静矗立在门外,同样面若冰霜。
闲事的两个丫头在厨房里嘘声议论着,说殿下自宫中回府后,就极其阴森可怕。
“往常门口要是蹲着些残废乞丐,殿下虽瞧也不瞧,但总会着了小厮打赏几个子儿。今儿个不知着了什么道,不但没打赏,还乱棍赶走了。”
“哦哟,殿下一回来,我就瞧着不大寻常了,那双眸子本就杀气重,今日殿下进府得时候我正好路过前苑儿,好死不死这么瞧上一眼,哎哟喂,那俩瞳子儿差点没把我给杀了。”
“就是就是,嗳,你说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又是被皇上使绊子了?”
一阵嘘声过后,“别说了别说了,有人来了。”
萧容端坐桌前,手握成拳,还发狠的用力握紧,整条手臂都在颤抖。
心中的怒火越大,脸色就越苍白。
“粉衣!”
他低吼一声,足够让门卫待命的人听到。
房门被推开,粉衣一脸谨慎的跪在桌前,拱手道:“殿下,奴才在。”
“准备一下。去前线。”他忽然淡了语气,眼里的冰霜似乎也在一瞬间融化。却依旧如同一团薄雾,什么也看不清。
粉衣错愕的抬头望了他一眼,当对上那双戾气浓厚的眸子时,自知失态很快又垂下:“殿下,奴才以为,此事万万不可。镇南大将军已然撤回,辽国蛮夷很快便会收到风声,趁此时机攻入,前线很快就会失守!”
萧容喉咙一紧,这也正是云妨最担心的事。而现在,也已经成为他的事了。
“那又如何,若前线失守,在哪不都是个等死,倒不如去碰碰运气。”他垂眼,看着手边那一沓宣纸,整整一十八张,写满了云字。
粉衣顿了顿,还是坚持,“皇上虽撤走了镇南大将军,可是在前线与荀国交界处设了一道防,辽国就算攻破前线,也断然攻不进来。”
萧容蹙眉,沉声问:“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今日紫衣在茶楼,听到朝中几位官僚议论此事,就,就佯装打探了一二。本想等殿下回来时,一一禀报…”只是不敢开这个口。粉衣怯怯瞧了萧容一眼,如实回答。
萧容搭在桌上的手豁的松口,指尖抚在写满云字的白纸上,竟开始冷笑。“果然,这是个阴谋。”
虽明里与他无关,却还是一步步紧紧牵制住他。
没了姜云央,要打压姜家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罢了。
没了姜家的噱头,姜云妨就永远成不了他的正妃。
但其实这些都无所谓,若他当真要娶,要与她厮守,这世上没人能拦他。
可是云妨心里至关重要的还是姜家,他若要守住她,唯有守住姜家。
“可有听到皇上是派了谁在交界守着。”他眼里刚融化的水,又开始结出霜雾。
粉衣摇头:“此事,不知,那几位官僚只说是圣上亲信,便再无其他了。”
呵,亲信。萧音口口声声说最信得过的,就是他这个三弟。可到头来,四处皆可冒出他的亲信。一来二去,也就分不出真假了。
“罢了。本王根本不在意那些。你同紫衣速去准备。本王即刻启程。”
粉衣不动,依旧端端跪在那里。
“怎么,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么。”
粉衣咬紧牙关,拱手的姿势未变:“请殿下三思,此去凶多吉少,皇上也未发下状令,殿下若然要只身行动,奴才自当跟随。但还是要劝殿下三思。”
萧容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劝,他满脑子全是今日云妨跪在那里恳诉的模样。
而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还是她那句回答。
既然她有这份心,他便不会再无情辜负。
终是知道了她的心意。
原来也并非对他无情。只是她需要顾虑的太多,需要忧心的太多,才无暇顾及这份情罢了。
若果如此,他又怎能什么都不做,至少要两个人一起努力去守护啊。
“本王心意已决,多说无益,下去准备吧。天色一暗就动身。”
他的视线又落在那一张张云字,带着一腔执念去赴一场不知生死的约。究竟是对是错。
不过人世间的情爱本就无关对错。只有真与不真罢了。
那便好,就让他去把她想要保护的人换回来。
若当真战死杀场,也不愧他立下的种种战功。若不能活着回来,只盼她带着承诺好好活。替他活。
粉衣神色沉重的退了出来,轻轻掩上房门,转身便是常常一叹。
紫衣见状,虽隐约听到里面的说话声,却没听个仔细,再瞧粉衣这模样,当下心生疑惑,扯了粉衣往台阶走了几步,忙低声问道:“怎的了,主子他,好像发了脾气?”
粉衣睨了紫衣一眼,又是一声轻叹:“主子说,要我们收拾收拾,待天黑便动身去前线。”
紫衣倒吸一口凉气,瞪圆了眼珠子:“什么?前线?辽国虎视眈眈那个?”
粉衣沉重的点了点头。
“什么?!”
“嘘,嘘,你小声点,要是被主子听到——”粉衣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紫衣眉头也皱了起来:“今日主子回来,气场不对啊。怎生突然又做出这个决定?莫不是皇上下了密令?”
粉衣摇头:“非也。是主子自己的决定。”
“为何?主子为何突然要去前线?没有皇上下令,就没有派兵。就咱们仨儿几个?岂不是去找死?”
紫衣和粉衣自幼跟在萧容身旁,虽为女子,却也是一等一的打手。可就算每每上战杀敌,身后也是跟着士兵的,就他们主仆三人只身作战,还确确没有过。
也难怪她们反应这样大。
就算从前线侥幸活着回来,到时皇上问起,又该如何解释。
粉衣转头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摇摇头略显无奈。“主子像着了魔似的,什么都不顾了。从前他是多么顾全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