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氏抚上云妨的鬓间,这年轻的容颜,同自己少时有几分相似,看着她,就如同看到年轻时的自己。
“妨儿了,你同祖母说,可有意中人了?”
果然老人家都担心小辈的婚事,尤其是她这嫡长女,荣氏对此最为上心。
云妨冷不丁有些语塞,她虽然早已有心里准备,来见祖母,少不得会被问及此事,可当面听着了,还是有些不知该如何说
“祖母,妨儿不是说了,最近忙,无瑕想旁的,这件事,容后再议罢。云妨不急。”
荣氏咦了一声:“什么不急。这事拖不得。女儿家年纪再长些,就难嫁了。也不是祖母催你,祖母也舍不得。对了,上回你进宫赏秋,可有见着其他王公子弟?”
云妨微忖,睨着祖母,总觉得她像是在试探自己,于是道:“赏秋是太后阻止的,全然世家女子,何来王公子弟,祖母多心了。”
“不是不是,祖母是想问你,太后有否同你说过什么?”
当然有。只是说的都不能告诉祖母。
“这次赏秋的世家女子有许多,太后哪还顾得到我呢,祖母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太后说的?待下次云妨进宫请安时,一并替祖母说了。”
荣氏干干的笑了几声,摆摆手,无事无事的搪塞了过去。
又陪着老人家絮叨了几句,待日头已高高悬挂了,她才从房中出来。
好巧不巧,三房孙氏带着女儿云柔正往这处来,且已经瞧见她了。
怎么看都像是踏着时辰来的。
云妨微微敛笑,心中暗叹,于外,要斗白瑾妍。于内,仍有一群家贼。
“三婶母,好久不见。”她没有躲避,而是走了几步下了台阶,简单施了一礼。
云柔松开挽着孙氏的手也朝云妨行礼,“大姐许多时日未见,怎么越发消瘦了。”
云妨漠然瞧着,就知道这两母女绝不会说她一句好话,倒也罢,没有期望又何来失望呢。
“妹妹说笑了。姐姐时常忙里忙外,顾不得保重身体已是常事,不像妹妹同婶母,当真好福气,在府中养得珠圆玉润的。”
言下之意,就是府中养了一干闲人。
云柔神色一边,嘴瓣渐白。孙氏哟了一声,语气满是不屑:“云妨,瞧你说的。咱们三房也不是乐意闲着。云柔也是好意关心你罢。若是家族生意你实在打理不来,也甭客气,尽管支使咱们好了。”
“三婶母客气了。事情着实太多,若是不熟悉的定然手忙脚乱,云妨一人辛苦就是了,怎还能连累他人。”
云妨早就知道这母女俩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想要她分出手中大权来?想都不要想了。
云柔依旧笑得温和,她最乐意扮演这样无害的角色,可心理阴暗的角落却从不空缺。
“大姐为了姜家真是劳心劳神,妹妹眼瞧着什么忙也帮不上,着实难过。”
“云柔妹妹若真是想要替我分担,那便不如早日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去罢。”云妨嘴角一斜,只留下这么一句,转身离去了。
这两个闲人能在她眼前消失,就算帮了个大忙了。
孙氏瞪着云妨离去的背影恨得直咬牙:“柔儿你瞧,她是个什么态度,真当自己是大家主了?”
云柔安慰着孙氏,声音低柔:“罢了,娘,待她出了阁,那布庄不迟早是咱们的么。”
“也是。不过,她到底何时才能永远在姜家消失啊。”
云妨回来后,三房想要争权的气焰又小了许多,她们打定主意,一日不将姜云妨嫁出去,姜家的权就不会交出来。
但云柔并不似她母亲孙氏那般目光短浅,她知道,就算云妨出嫁,若姜桓大手一挥决定将布庄赠予她做陪嫁,那自己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白费。
姜云央离家已有些日子,虽隔些时日便会收到他从前线传回的家书,只要一切安好,姜家上下也都松口气。
只是,辽国不断挑衅边疆界土,而南方又爆发旱灾。
真正的内忧外患。
这几日,姜桓下朝回府后都是一脸忧色。
南方疆土已连续月余未降一滴雨了,粮食庄稼均已被毁,成片成片的稻田干涸成石沙,龟裂出可怕的纹路。
每每上折子呈报南方恶化的情况,皇帝都会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即便如此,也无济于事,旱灾依旧没有结束。
姜桓端起茶,叹了一口,又放下:“杭州巡抚上奏说要筹集银两赈灾,可是老天不降雨,南方那一片就全然无用,光靠赈灾能撑到几时?”
正值午膳,云妨被王氏留下用膳,姜桓忍不住倒了一番苦水,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膳食,实在吃不下去。
王氏忧心的夹了一块鱼肉到他碗里,“老爷,南方灾情乃天意,又怨不得你,身体要紧,先吃饭。”
姜桓知道夫人也是关心自己,只是心中忧虑也不是三言两语就可打消的。
云妨近日身心两松,只是隐隐约约间好似心里缺了一处什么,听到姜桓带回来这个消息,竟不由得想,萧容恐怕也在为此事烦心吧。
那个名字刚在脑中冒出来,就被自己这念头吓了跳。
他是如何,同她又有什么关系。
“爹爹,可有指派负责赈灾的大臣?”云妨只是随意问问。
姜桓却睨着她,面色微沉,“有。是镇南大将军。皇帝特地将他从前线调派回来,护送灾银南下。”
云妨心中不好的预感也徒然生起,刚伸出的筷子也收了回来:“前线?!可是辽国蛮夷肆虐的边疆前线?!”
她这么问不是毫无原因的。姜云央作为副将一同去往前线,可此时却只得镇南大将军一人返回,云央却要留守前线。
失了主力股,战事又吃紧,于云央而言是祸不是福!
姜桓眸中凝露更重:“正是。当日朝堂上有人提出要镇南大将军归来南下。我并未附议,原以为无甚大碍。可是方才一想,却觉不妥。”
王氏听得一头雾水,“前线如何了?可是云央去的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