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妨带着玉翠到了布庄,五百匹还堆在那儿呢。
掌事儿的依旧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大小姐,白家的绸缎庄已经开始卖咱的彩缎了,要价也低咱们不少,城里的人都上赶着去他们那边去了,咱这儿的生意,唉。”
云妨停在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回想那日她和萧容就坐在这里,他答应帮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即使是要与她的人生背道而驰,只要能保下布庄,她都二话不说的答应。
可现在,却传出他要迎娶白家二小姐的言论。那么在他心里,自己到底还是不够重要的。
她一寸寸的抚着那些布,每一寸,都像抚在刀刃上。
“无事,你下去打理别的事吧。”云妨还是温言温语的安慰下掌事儿,所有的苦楚都往自己心里倒。
在那堆布前呆了约有片刻,云妨唤来玉翠:“白家的绸缎庄你可知在哪?”
玉翠垂首:“粗粗打听过,在邻街的拐角处。”
云妨长长的黑睫毛盖住了眸子,凉凉的雾气结成了厚厚的霜:“带我去瞧瞧罢。这事,总得有个头。”
玉翠凝了云妨,想说什么,但知道这个大小姐的性子,向来说一不二,于是只好应下,心里期盼着,千万不要吹来一场暴风雨。
二人出了布庄后,却没留意门口忽然闪过的一个人影。
一家茶楼上雅间临窗的位置,萧容淡然的执杯饮着茶,这初秋的茶水,酸涩的紧。但在他温润如玉又冷峻清怡的脸上,却体会不到这酸涩二字。
粉衣警惕极高,很快便闪身上了二楼,来到萧容面前,恭敬的拱了拱手后,禀报道:“回主子,姜小姐领着一位婢女往白家的绸缎庄去了。”
那节骨根根分明的白葱玉指上,很难看到那细小的疤痕,指关节稍一用力,茶杯便是个粉身碎骨。
“去那做什么。”冰冷如雪的声音,听不出他的喜悲,仿佛只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听说,白家的绸缎庄已经开始兜卖从姜小姐这偷去手艺的锦缎了,且,价钱还比较低,城中大部分人都只去白家那买布了,姜小姐这边就…”
粉衣一字不落的汇报着,生怕漏了点什么,她还不时的小心翼翼抬眼去看萧容的表情。
可那张俊美的脸上依旧波澜不惊,他仿佛早就料到是如此:“白家向来偷鸡摸狗惯了,可这一次,怎就惹上不该惹的人了呢。”
语气虽毫无变化,可眸子里凝结的霜,还是令粉衣不由的肝颤一阵,“是,是呢,那,主子接下来,有何打算?”
萧容缓缓放下茶碗,眼睛看向窗外,来来往往的人群,吆喝叫卖声也不断,吵杂纷扰,他微微闭眼,又睁开,道:“先吩咐紫衣那边在宫里好好盯着,有何事,及时来报。我嘛,就去凑一凑热闹吧。”
“是,可主子,您一人,成么?”
“无事,我自有分寸。”
“是。”
云妨跟着玉翠走到了邻街,刚拐进去,便瞧见白家绸缎庄里络绎不断的人流。抬眼一看,那匾额上赫然印着‘白氏’,那想必就是这家了。
看着里面招呼客人眉开眼笑的掌事儿工人,云妨的牙根就痒痒。玉翠本是个沉得住性子的丫头,这下也老大不乐意了:“大小姐,您瞧,偷着咱的手艺,自己发大财。”
云妨心里何尝不是这么想,她眼里早已忍不住怒火。
“玉翠,你先进去瞧瞧,生意怎么个好法。”云妨侧头吩咐道。玉翠应了声是,便昂头挺胸走过去了。
看着她进了白氏绸缎庄的门,心里的小鼓敲得咚咚的响。
萧容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她浑然不知。
“怎么,你到底还是沉不住气了,要来看看。”
云妨心头一颤,微愣了愣,回头一看,他就站在自己身后,且离得这样近。她本能的回过头去不看他,脑中勾勒出一幅画面,忽然有如死神的手紧紧扼住自己的喉咙。
“你怎么来了。”她终是忍不住道。
看到她的反应,萧容大概猜了个一二,但心里还是祈祷着,希望那件事不要传到她耳朵里。
“去了你的布庄,你不在,一问才知道,你来了这里,于是便过来瞧瞧。”他的声音很轻,轻到仿佛只有她能听见。
可是,能抓住的,遗留的回忆,或许就只有这个声音了。也许很快,他就要成为别人的夫君。
“你来瞧什么?瞧我啊,还是瞧她?恐是怕她吃了我的亏罢?”她依旧背对着他站着,虽看不见表情,却能从阴测测的语调中听出她的映射的用意。
哎,真不巧,偏生还是让她知道了。
“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还用我刻意去听么?恐怕不日圣旨便下来了,满大街就会贴上告示,到那时,还须得我去打听么?”她凄楚的声音钻进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可又不知该如何告诉她才会相信,那只是皇帝的一意孤行,根本不是他的意思。
“你信了?宁愿去信那毫无考究的传言,也不信我,是不是?”
云妨没有说话,只是沉默。
“我若真如你所想的那个意思,现在为何还要来找你?”
云妨回头,发髻上的翠玉步摇轻轻扫过萧容面庞,那触感,正如云妨给人的感觉一般,冰凉沁人心脾。
“那你答应会帮我的呢?都帮到哪儿去了?到头来,反而还成就了你一段姻缘?”
那我可真是太傻了,傻到以为只要不见你就好,哪怕见到只要管住自己的心也没事,但是为什么,你的点点滴滴都要与我紧紧牵扯。
萧容正欲答话,玉翠从绸缎庄里走了出来,脸上全然遮掩不住的怒气。“楚王…殿下?”云妨不再去与他纠结什么,只扭脸看向玉翠,问:“如何了?”
玉翠语带不平道:“小姐,他们卖的锦缎我瞧了,当真与我们的细究不出差别来。”
云妨眉头皱得更深了。“那,是不是许多人买下?”
玉翠点头:“都是冲着锦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