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春暖花开的时节。
永安米行分店,会客室。
说是会客室,其实也仅仅是多了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的普通房间。此时,在这间显得有些简陋的会客室中,正坐着伍家的一叔一侄二人。
这几年来,只要有空余时间,或是没事可干的时候,伍六龙都愿意来到他叔这里坐坐,来的频率也是越来越频繁。特别是自从上了阴平中级学院之后,每次回家他更多地愿意来到这里。仔细算算,他在这里呆的时间要远比在家的时间要长很多。这里已经成了他的第二个家。
“多大个事?你还愁找不到好姑娘?过去的就算过去了,别想太多!”
“哎,叔啊。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静怡为啥就不愿见我了啊?这段时间里,我也没做什么坏事,更没做什么能够让她生气的事情。她怎么就这么翻脸不认人了?”
“你也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若知道了,还……”
“要不我买点饰品送给他?你看怎么样,叔?”
“……”
“你借我点钱吧,叔。我要买最贵的那种!”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没有私房钱的。”
“来求你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这可不是你第一次如此说。得,得,你找别人去吧,这忙我可是帮不上。”
“别人?我求谁去?”伍六龙哭丧着脸说道,“叔,你就不能好好劝导劝导我,安慰我受伤的心?”
“安慰你?那谁来安慰我?有那本事我还不得先解决我那媳妇?”
“呵呵,叔,我说你啊。一个大男人,怎么就应付不了自己的媳妇啊!说出去,我都觉得丢脸。”
“你个小屁孩,懂什么?!你有能耐,不也把静怡丢了吗?”
“叔,你不安慰我就罢了,怎么还触碰我火辣辣的伤口!”
“你不也一样?彼此彼此。”
二人是你一言我一语,一个叫叔一个喊小屁孩,一会相互劝慰,一会又互相拆台。不认识的人看了,肯定以为此二人是冤家哥俩。
“不跟你说了,我找别人去。”
“爱找谁就找谁,别再来烦我就行。”伍鑫抬起下巴说道。
伍六龙是一副马上要离开的语气,却连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那华勇云,有没有消息?”也许是不愿意再说女人的事情了,伍六龙转移着话题。
“没有。”
“尸体呢?”
“没找到。”
“不应该啊。那些蒙面人连自己人的尸体都没弄走,更没理由弄走华勇云的尸体啊!”
“谁说不是呢。”伍鑫说道,“这都过去了一个月,房师傅还专门出去找了一趟,却连影子都没有找到。”
“叔,你说勇云他是不是没死?”
“难。当时他可是第一个撞上了那些蒙面人,怎么可能幸免?”想起当天的情景,伍鑫到现在都有些后怕。“哎,也多亏了勇云那小子。要不是他引动了蒙面人,真让他们悄悄接近我们粮队的话,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都可能没法活着回来,更别说那些粮食了。”
“粮食都送过去了?”
“嗯,我们紧赶慢赶,最后刚好在天黑前入城。若晚上那么一点,我们永安米行可就惨了。到时我就会成为咱伍家的罪人。”
“那倒不会。我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不是?只要叔你能安全回来比什么都好。”
“是啊。活着真是好啊!哈哈。”
不管怎样,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永安米行也顺利地完成了一笔大交易。就伍鑫所知,他们永安米行在这次的交易中,足足赚取了十几万铜币的利润。这点钱还不是最重要的,随着这笔买卖的成功,接下来将要进行的交易,那更会给伍家带来滚滚财源。
“叔,那些蒙面人的身份查到了没?”
“应该没有。房师傅在他们身上什么都没发现。我们一回来,也报官来着。可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消息。”伍鑫说道,“这事你也别管了。哦,对了。我倒是想问问,你跟勇云是什么关系?我怎么感觉你跟他的关系不一般啊!”
“我能跟他有什么关系?也就是一般的交易关系。”
之前他是担心有什么不必要的麻烦,也没把太多的事情跟自己的五叔说。现在华勇云很可能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便把自己和华勇云之间的事情说了个一清二楚。
这叔侄二人之间的关系比父母还近。他们之间几乎是无话不谈,甚至有些时候他们两个差上一个辈分的人之间,还能说上几句荤话。
伍鑫只是希望能过上平平安安的日子,可这并不说明他笨。他怎么说也在商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掺乎,那也是看到了很多的勾心斗角。那绝对不是伍六龙这么一个中级学院的学徒所能相比的。
不知就罢了。可听完伍六龙的讲述,他顿时感觉这事并不简单。华勇云怎么来到自己店里并不重要,但那件赌博事件就显得有些蹊跷了。特别是在先出了米虫事件,紧接着就是还赌债的事情,再就是永安米行的粮队受袭,难道这都仅仅是孤立事件?
表面上这些事情之间并没有太多联系,只是都发生在永安米行身上而已,且在商场上这样那样的事情更是层出不穷,很难说那些事情之间都有联系。
若仅仅是这三件事情,伍鑫也不会多想什么。可再考虑到伍六龙现在所碰到的问题,他就感觉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
“六龙,这事你跟你爸提起过没有?”
“啥事?把勇云招过来的事情?”
“不是。是那个你带着勇云去赌博,然后替静怡还上赌债的事情。”
“怎么可能?!这事可不能说。说了非得受家法不可。叔,你也知道这家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觉得,你应该把这事说出来。”
伍鑫自己还没想明白那些事情到底有什么关联,但他觉得这事还是十分重要,便开始劝自己的侄儿,让他向三哥说出此事。当然,他自己也可以说。可那样的话,这侄儿可就真要招罪了。
伍六龙今年只有十九岁。也就是他考上了中级学院,才没被家里安排做事情。要不然,以他这个年纪早就该出去干活了。
不要说他已经十九岁,在普通人家里,超过十五岁的都得出来干活。华勇云就是在十五岁的时候出来学艺的。实际上,十五岁出来干活已经算晚了。在那些特别困难的人家里,没有机会继续上初级学院的十二、三岁的孩子们出来干活的也不是少数。
所以说,伍六龙虽然还在上着学院,可在这个世界里,他已经算是不小了。
之前他把大部分精神都投入到修炼和女人方面,并没有对家里的粮米买卖考虑太多。但作为商家子弟,在耳濡目染之下,他对商场还是有一定的了解。
此时一听五叔的分析,他一下子感到有些害怕。
“叔,你说这些事情是有人安排的?”
“我是这么想的。”
“那静怡呢?你不会说她也是吧?”伍六龙期待着看着自己的五叔,希望对方能说不是。
“你觉得呢?”
“……”
伍六龙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歇斯底里地喊道:“不,五叔,你在说谎?是不是?是不是我爹让你这么说的?是不是你们不想让我跟静怡来往?是不是你们想让我听从你们的安排?不,绝对不。我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静怡!”
咆哮完,伍六龙就逃跑般离开了这间房子,只留下伍鑫一人在那里发出无奈的感叹。
永安米行分店位于这一片平民区的主干道上。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这样的街道上有的不仅是路人,更多的是摆着地摊做小买卖的人,玩空空妙手的人更是不可缺少。
一个身穿灰布短袍,看上去有些邋遢的少年正走在人流中。
也许是因为他身上的衣服有些脏,也许是因为他身上有什么异味,凡是从前面走过来要走过少年身旁的人,都会选择远远地避让,宁可多走几步路,也不愿意与他擦肩而过。
其实这个解释也并不合理。至少从此人身后快速走过他的人是没有这种情况。可当他们超过那少年,感觉到本来还有些拥挤的街面上,突然有些开阔起来时,这些人几乎都是放慢脚步四处张望,试图找出造成这一现象的原因。
徐徐回头,长大嘴巴,迅速跑开,如出一辙。
少年似乎并不在乎这些人的反应,或许他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形。
他止住了脚步,停在了一处门口放满各类粮食的店铺前。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挂在上面的写着永安米行四个大字的牌匾,又简单整理了一下脏乱的衣服,然后就抬起脚准备迈上台阶,进入店里。
说来也巧,少年刚上了两级台阶之时,这家店里突然闪出了一道白色身影。
两人之间的距离太过接近,他们都没有想到在这里会有人堵住他们的去路。结果是显而易见。没有任何准备的二人,都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避动作。
随着砰地一声沉闷的响声传来,二人也像被暴风雨连根拔起的幼树一般,凄惨地倒了下去。
“大忽悠。”
“你是勇云?”
“是啊。你这是怎么啦?”
“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