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辰沉默了,看着床上苍白病重的秦嫣,他忽然就想起了叶清悠。
他害怕了。
害怕叶清悠和他会像安以含和秦嫣一样,落到这般地步。
“以含,你先出去吧,”秦嫣闭上眼,“我累了……”
是啊,累了,撑到如今,早就累了。
“妈……”安子辰的眼眶微红。
“子辰,出去。”秦嫣转过了身。
安子辰几个人出去了。
“以含,你……”安老爷子又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一天下来,叹了不知多少口气了,这么下去,容易老啊。
人家的事,再怎么说,也管不了。
“爸,我知道……”安以含鬓角的白发在此刻格外显眼。
他之所以不想继承安老爷子的公司,便是因为他不愿秦嫣受到一丁点的委屈。
犹豫了一会,安子辰还是问了:“爸,妈她……”怎样了?
后面的话都不用说,谁都清楚。
“医生说,病重了。”安以含坐在沙发上,头埋在了双肘间。
不是他不愿意相信,只是,那医生是国内有名的中医,况且,还不是一名医生这般说,凡是来给秦嫣看过病的,都是这般说的。
不信?他还能怎么坚持?
可哪怕到了这个时候,秦嫣还是想和他离婚,当年,真的,错了啊,错到了无赦的地步。
第二天。
秦嫣坐在轮椅上,嘴角有着一丝苦涩的笑,安以含在后面推着轮椅。
结果,还是离了。
他终究是不忍她留有遗憾。
回国了,离婚了。
从民政局出来后,安以含整个人都老了许多。
几天后,秦嫣病又重了,哪怕在医院里没日没夜的看着,也仍旧下了几次病危。
一周后,秦嫣走了。
临走前,秦嫣对握着她的手的安以含说,“以含,把我葬在离我爸近的地方,好吗?我,想他了。”“记得,替我给他上柱香,我,不敢……”
安以含想说“不会,你不会走的”,可这句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秦嫣仿佛看透了安以含心里想的什么,道:“我自己的身体怎样,我心里清楚,可算是,熬到头了。”
是啊,熬,这些年来,带着对父亲和前男友愧疚与自责,她可不是在煎熬着?
她走了,彻底走了,临走时,还是笑着的。
安以含的头发,一夜全白了。
安子辰躲在房间里,靠着墙,两行泪水无声的滑下。
外面,阳光明媚,半分也没有屋内的压抑。
安以含办完了葬礼,逃似的去了美国。
至于安子辰,也去了美国,他想,离叶清悠远远的,远到记不起她。
在美国,安以含整天混日子,每天不是拿着他与秦嫣的离婚证躲在房间里哭,就是喝到酩酊大醉,把家里砸的不成样子。
都说,时间可以磨平一切伤口。
其实,时间不过让人学会隐藏。
所谓时间,也不过就是一层又一层的纱布,把那些所谓的伤口包扎的严严实实,但,那些伤口已经结不了痂了,稍一触碰,便会出血,只不过,那厚厚的纱布挡住了所有的血。
安以含,便是如此。
只是,他还未曾学会隐藏伤口。
于是,他便把所有的痛发泄了。
每次出现这般情况,安子辰总是先把安以含拖到床上,然后打扫屋子。
这样的安以含没有少年时的年少轻狂,没有中年时的沉稳庄重,只有满腔的痛苦。
再然后,安子辰便留在了美国,读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