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混沌雾霭弥漫,无尽黑暗遮盖,几道庞大的身影屹立不倒,虽模糊不清,但却能遮挡岁月流逝,汹涌的时间汪洋都被他们挡在身后,横断古今,俯视万灵!
可如今他们都群聚在一起,只为拦住另一个人!
那人身穿古老的甲胄,从材质的色泽来看,像是用开天过后留下的残骸制成,手握黑色长枪,枪尖不时发出峥峥的鸣声,不断地撕裂周围虚空,枪身伴着无穷无尽的秩序神则,好像有自己的意志,要冲出去刺穿那几人。
大战一触即发,而被包围着的那人却先动手了!
他大吼一声,前方的宇宙就瞬间炸裂成一片混沌,双手齐推诸天星斗而行,一步一幻灭,一颗颗星辰如海浪波涛汹涌,一浪浪星河滚滚向前,撞向那几道身影。
可他们又岂是善类?瞬间躲过袭来的星云风暴,有的无惧迎面而来的星海,直接用肉体去迎击,无尽的大星还未撞上就已经解体,全部燃烧着,坠落进身躯划碎的黑渊之中。
他们撞在一起,交战厮杀,大开大合,身穿古老甲胄的神秘强者以一人之力独战群雄,无量秩序神链交织飞舞,撕裂一片又一片的宇宙虚空。
打的那是天昏地暗,像是要重开宇宙一般,无尽的星辰化作星骸粉末,磅礴的气血燃烧,宇宙尘埃也随之被其点亮,一瞬间照亮了整片星空,但随后又陷入了永恒无尽的黑暗之中!
可是他们还在厮杀,连岁月都在颤动,时间海都被撕裂成一片又一片的……这种级别的交战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了!甚至波及到了平行宇宙,血液顺着崩碎的黑渊流入万道的时间长河,更染红了其他宇宙,即便不在同一个时空,竟也能看到他们交战的身影!
这一战,竟不知过去了多少个岁月,宇宙的时间已经陷入一片死寂,唯有他们,唯有那几道交战的身影,他们的时间还在流逝,似乎已然成为宇宙的永恒!
随着他们的生命不断流逝,即是身穿甲胄的强者慢慢拼掉了两个强敌,但也逐渐支撑不住,落于下风。
此时,他想逃走,是不可能的了!那几人无论如何是不会放过他的!
早已都杀红了眼,只怕是杀到只剩最后一人,杀到全部死去,他们的飞散在周围的血液也会继承他们的意志,继续相互厮杀。
果然,他们以某种特殊的血祭秘术封锁四方,把他团团包围,现在他已无路可退,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他似乎也知道情况危急,无奈之下,一声大吼震退几人,让他们误以为自己要放手一搏,死战到底。
他们也是如意料之中的一样,下意识的避退锋芒,拉开一段距离。
甲胄强者抓住时机,随之探出大手撕下一片空间,如同在撕一张薄纸般。
他燃烧通体气血,精血透体而出,一粒粒血珠撞向支离破碎的空间,以极速向前,血水与空间交融,化作一道道舟梭乱窜。
他在施展血遁秘术!
迅速撑开一道黑渊,同样用某种秘法挣破时空,使几人没法禁锢空间,让舟梭带着精血都从里向各个方位飘走,飘向远方,飘向荒芜深处,飘向古今未来……
这也就是发生在一瞬间的事,太快了,让人猝不及防,他们只是拉开距离的一刻间,竟然就被甲胄强者以血遁逃生。
到了他这种境界,只要逃出去一滴精血,说不定就能以此重生……这样,或许还能搏出一条生路。
他们连忙去阻拦遁走的舟梭,可惜速度太快,且数量庞大,只拦下少许。
而他的本体已经战入下风,历经之前的血战,早已是油尽灯枯,在经施出血遁秘法,全身精血耗尽,现已是待宰的羔羊。
他们磨刀霍霍向羔羊,未能拦截他的逃离,只好把怒火宣泄在这副被抛弃的皮囊上。
困兽犹斗!身穿古老甲胄的强者打算用剩下的气机再搏一把,哪怕没可能,他也想再拼掉一人。
紧握手中长枪,调动全身气机,一道道神霞涌入手臂,汇入长枪,凝聚于枪尖之上。
誓死一搏!
周身闪起虚空雷霆!宝光照耀洪荒宇宙!
他就这么直径冲向剩余的几人,连古老的开天甲胄都要化作光雨,似要与几人同归于尽。
突然!一道盖世魔音从混沌深处传来!
“陆休!”吼声伴随着无尽怒火,让人脊背发凉,恐怖无比,连身穿古老甲胄的他都不禁身体颤栗。
而后,宇宙像一道薄纸一样,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长鞭劈开了,裂缝中散出耀眼的白光,照亮原本无尽黑暗的宇宙。
鞭子直直的抽向他的头颅,身体像是被白光定住,无法动弹,剧烈的疼痛感撕扯着他的意识,眼前的宇宙开始模糊,逐渐随他毁灭……
他醒了!
原来是梦?!
什么嘛!
明明那么真实,而且画面清晰,感觉自己真的曾经手握长枪站群雄……不,那握枪的手感也可能是铲子带给他的错觉……
双手抱着火辣辣且发懵的脑袋,睁开朦胧的睡眼,一个白发苍苍的羊胡子老头映入眼帘。
“陆休!上我的课你居然还敢睡觉?”老头怒喝。
显然不是第一次了,因愤怒而扭曲的面孔破坏了原有的仙风道骨的模样,加上手里细长的教鞭让老头看上去像个带恶人,看起来无比凶残,让人畏惧。
尚修塾内听课的其他人都齐齐看向他,不少人捂嘴偷笑,因为他的桌面上还残留着一大片口水,直直流向桌子边缘,滴到地面上。
“上课讲的内容太枯燥乏味,其实我还是想要认真听课的!奈何思乡心切,梦里故乡常唤我,不由眠眠返故乡!”陆休擦了擦口水,看似一本正经实则漫不经心地解释道。
不舍故乡常眠乡……其实是假的!
他就是不想回去才跑出来的。
但确实是想认真听课来着,但每次不知道为什么,迷迷糊糊就睡着了,晚上也好好休息了,但每次上修,就是抵不过美梦的诱惑。
对!一定是美梦恋上我,每次上修就来找我玩耍!一定是这样!
老者冷笑,当即戳穿了他的谎言:“之前你也是这么说的,我也教训过你,还用这个借口不觉得很可笑吗?”
陆休狡辩道:“这不更是说明了我思乡心切么?”
老者怒斥:“那你也别学了,这么思乡,就从哪来回哪去吧!”
陆休沉吟:“那要不我下次换一个理由?”
“还有下次?你知道你已经犯了多少次了吗?不给你点教训你是记不住的了!”老者严声训斥道。
这是他教了这么多年的新弟子入门,第一次遇到这么不上进的新弟子,看看别的弟子,都是认真听讲,生怕错过什么细节,毕竟能进修行门派属实不易,大家都怀着一颗求仙问道的心来学习。
也就唯有陆休,好不容易进到修行门派,却在课堂上睡觉,还屡教不改,打不怕,骂不怕,最让教课的老头蛋疼的是,上修时睡觉也没违反门规,因为没有过先例,只能是师长分内的事,达不成逐出师门的标准。
不然他真的想把这个弟子赶出门派……
“应该是第五次了吧?”陆休挠头回想道,还未睡醒的眼眸欲睁欲合。
“我才给你们上了四堂课!你还好意思说?”老头直接给了他一个爆栗,气到紧握拳头,身体颤抖。
陆休干笑:“是这样吗?我也不太记得了!”
“孺子不可教也!”老者摇头,对他的这样的行为感到很不满意。
陆休反驳:“我感觉你每堂课都讲的差不多吧?每次都讲那个什么九字真言?”
这个老头不教功法道术武技,成天讲十二传经,尤其是这九个字天天都讲,张口就来,讲得他都睡着了。
而且,他还有些疑惑,在他的家乡那边,他也无意听说过这九个字,只是好像又不太一样。
“哦?看来你还是有在听讲?那你给我说说九字真言,是哪九个字?”老头盯着他问道。
陆休毫不犹豫回道:“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这九个字我睡觉都跟到我梦里来了,肯定记得了!”
他顺带还掏了掏耳朵,这九个字听得他耳朵都长茧了,又岂能不记得?
九字真言,又名九秘,传说在天地初开的混沌时期,一切规则秩序化作九种真意,混沌演化万物,遵循的就是这九种真意,后来九种真意蕴生九界,可以说蕴含了创世本源,蕴藏了万物真谛……
直至万物生灵开始自身的修行,先人于世界的探索中发现了这九种真意,并将其归纳为九个古字,创出了九字的秘诀,就此九秘诞生,在之后的岁月里,创造了诸多奇迹和传说……
但在某一个时代,发生了一场惊天动地的黑暗乱动,原本相连的九界被打散,九字的九经字诀失传,但所幸九字的真解还在,黑暗乱动过去之后,先人一直想通过真解还原字诀。
可惜,后来大世凋零,逐渐进入末法时代,人们没有办法再修行,原来的强者在这场灾难中逐渐老去,传说仙人都同大世一起凋零了!
九秘别说还原字诀了,连真解也逐渐本人们所遗忘,失传于万丈红尘间……
甚至到最后,天地恢复灵气,能重新修行的时候,九秘还分解为四个版本,不知真意,只能通过字面意思解读。
那个时候的九秘虽遗失字诀真解,但常念九字真言,还能显化异象,沟通天意,自分化为四个版本之后,常念也就只能驱邪避魔,强身健体了,没什么用。
以上都是古史中记载的传说而已,且古史有断层,真实性还有待考察。
但因为四个版本还平分了真意的威力,神威下减,故此后世人还没办法区分出那个版本是对的,这十分的伤脑筋。
后世门派也随之被此划分为四个派系。
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此为东派;
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此为西派;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此为南派;
临兵斗者,皆数组在前,此为北派。
陆休所说的版本为北派,并不是说他们所在的是北方,只是为了方便分辨,各个派系的门派散落在各州之中,就像他的家乡在门派的北方位,却流传着南派的九秘说法一样。
各派之间都认为自家推崇的是正版,为了争辩谁才是对的,也是经常发生矛盾,一言不合就开打,打了多年也没个定论。
当然,传说也只是传说,也许是前人编造的也说不定,只能当做参考。
“我分明每次都有讲到入门修行的内容,只不过是你没在讲而已!”老头手中的长鞭抽下,打在陆休前边的桌子上,差一点就打到他,说不定还会打到他的脸。
陆休出了一身冷汗,这要是真被鞭子打到,毁了他这张俊俏的脸庞那可如何是好啊!
“陆休,你现在给我站到后面去听讲!”老头严声命令他道。
“哦。”而陆休只是随意的应了一声,双手撑桌起身,转身走向后面。
其他一些年轻的弟子都不禁笑了,还笑出了声,一时间道堂内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别给我站着都睡着了!”老头挥动着长鞭提醒道。
此时其他弟子笑得更欢了,老头又连忙抽动长鞭。
“吵什么吵?你们也差不多,成天都只会调皮捣蛋!”老头又臭骂他们道。
顿时,弟子们又安静了下来,道堂内鸦雀无声。
老头怒斥:“你们是我教过的最差的一届!”
众人撇撇嘴,谁又知道他是不是还对上一届这么说过?
唉,世风日下!一代不如一代,他们是被某种原因毁掉的一代,只是说不定下一代更惨!
端坐在尚修塾内的弟子,虽然只有三十余人,但其实他们皆来自五湖四海,千里迢迢从各个方位来到这个门派,在经过一番考核才成为的同门。
虽然都是穿着门派发送的弟子道袍,但还是可以从肤色发饰,精神面貌看出他们之间的差异,甚至有的人来自相邻的大州。
再看他们之间的差异,有男有女、也有老有少,最老的那个,已经和教课的老头看起来差不多了,少说也有六七十岁了。当然教课的那老头自然不会只是七八十岁,起码三四百岁起步。
那人还是如同一个听课的弟子一般,和一群年轻人齐坐在下面,最小也才六七岁左右,之间的年龄差了十倍有余!虽说此人已经老去,但心还年轻,任旧是精神焕发,朝气蓬勃,且精气神良好,体内元精气未散尽,还是有修行的本钱。而且像他一样有这种条件的人很少,大多都是年轻人为主。
有文弱的书生,也有虎背熊腰的大汉。
有的看起来尖嘴猴腮的样子,也有的看起来气宇轩昂。
有人一副面黄肌瘦的样子,看起来好像之前当过乞丐,有人皮肤黝黑,手上的老茧似乎在表示曾是个普通农民,而有人贵气十足……
若问里边谁最引人注目?那无疑是锃亮锃亮的大光头了!
尤其是大光头上的戒疤,脖子上挂的佛珠,这分明是个和尚!却到道教范畴的门派来修行,不过这也难怪,佛家的修行寺庙在这一州几乎找不到,想要修行还是得靠道教这边的门派才行。
现如今穿上道袍,看起来是十分的违和。
其实那些牛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壮汉,穿着看起来文邹邹的道袍,也是看起来毫无违和感,也十分显眼。
就这些人来看,都不是一个画风的人物,却就这样成为了同门……
陆休安静地站在尚修塾后面,回忆起刚刚做的梦,直到现在都还有些恍惚。
一连几天,都是做的这种奇怪的梦?都是类似的场景,偏偏还是晚上不做白天做!
不禁叹了口气,这样下去如何是好?他又不是真的想这样的,成天被人误解,他又能怎么解释?
而后看向左手中指的戒指,不禁陷入回忆,难道和它有关?
说出来没人相信,这个戒指其实是他画在手上的,可惜摘不下来了!
那还是在他很小的时候,他一个人在山林中瞎逛,误打误撞闯入一个隐秘的洞府,要是专门去找,还真找不出来,根本看不见洞口,所以他才能不小心掉进去。
进去洞府之后,他发现洞府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有桌子凳子床之类的什么东西,继续往里走,他居然还发现有一个人!
一个死了很久了的人,只剩一具骨架了,竟还盘坐在道台上,不曾倒下,连衣物都化作灰烬了。
当时还小的他,不知为何有些神经大条,竟见到此物此景都没惊慌失措,还淡定地把洞府给探了一遍。
换成是别的小孩,在他这年纪……不!应该说是换成个大人掉到这个洞府,都不可能像他无头乱窜,需小心翼翼,要谨慎对待。
那时的小陆休也是脑回路新奇,别人若是见到骨架可能会去想骨架的主人是谁?
而他不一样,见到尸骨身上没有衣物,还误以为这人是脱光身体才盘坐在道台上等死坐化的。
令小时候的他感到奇怪的是,这人都死了,手上还拿着一支笔!
骨架手里死死地抓着那只笔,小陆休还幻象了一下那人当时的那场面……
赤身裸体执笔于洞府奋笔疾书?
这是在干嘛?
简直不要太美了!常人不敢想象!
只不过这笔究竟是什么来头?让他誓死不放?
但当时的他可没想这么多,上去就是直接抢他手里的那杆笔,只是感觉好像是个宝贝,见猎心喜。
果然,那人哪怕是死了,小陆休也很难掰开他的手。
想象一下,要是这人还活着,看到这么一个屁孩都来抢他的笔,绝对能一巴掌呼死当时的小陆休。
再换句话来说,要是他生前知道死后有这么一个屁孩抢笔,那多半是气死的。
得亏那人生前走的很安详,没留下什么执念怨念什么的,不然陆休现在已经没救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竟然真的从骨架手上拿到了笔,而后从洞府中找到还未干枯的墨池。
小陆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脑子一抽,竟沾了点墨然后在左手中指上绕了个圈,装作是戒指。
可竟没想到的是!笔却不见了!戒指却随着手上画下的墨纹化作实物,变成一个真正的戒指!
这时,掉入漆黑无比的洞府都没事的他,竟嗷嗷大哭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心喜的宝物消失才哭,还是反射弧太长,终于反应过来了才哭。
总之嗷嗷大叫,哭喊声在狭隘的洞府中回荡,惊走大片悬挂在洞中的蝙蝠,这也还好是普通蝙蝠,不然也就没有如今的他了。
回头再来看戒指,却是怎么摘也摘不下来了!
等哭声逐渐消停,小陆休才离开,顺利的在洞府中找到一条出去的路,回到山林中,天色也逐渐昏暗,然后……他跟没事人似的回家吃饭去了!
事后他也没和任何人提起……也就现在才回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