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昨天科室有没有来一位患了脑膜炎的小女孩，一周岁左右？”方寒又问。
“没有啊！”
这个大家倒是很清楚，脑膜炎可不是小病，真要来这么一位患者，最起码要方主任出马，或许还要通知内科会诊。
“没有？”
方寒有些纳闷，难道直接去了内科？
那位方医生应该是知道自己的，这样说八成是江中院的医生了。
既然患者就在江中院，方寒也就没太多想，等查完房再说，至于患者为什么直接去了内科而没有来急诊？
这个可能很多，或许人家有关系呢？
这年头，凡是进大医院看病，有关系的都会走关系，这样能少很多麻烦。
什么没有某位专家的号了，什么手术排到几个月以后了，这都是对一般人来说的，只要有关系，随时都能插队，来了医院就能住院，没号？不存在的。
就拿一些急诊来说，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时间送来急诊室，可人家有关系的，或许病人在路上就已经联系了专家，直接送往专业的科室了。
早上八点刚过，冯医生就站在医院门口附近四处张望，看看方寒来了没有。
在冯医生看来，方寒既然说了早上来查房，那就会早上来，而且会早早来，毕竟方寒并不是医附院的医生，这边复诊了人家还要回去上班呢。
可冯医生左等，右等......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九点半，却依旧没有见到方寒的影子。
这一下冯医生就有些生气了。
说好的早上来，这都几点了？
为了等方寒，他上班这会儿可是什么事都没干呢。
还好是主治，不需要天天查房，今天他也不需要查房，要不耽误多少事？
实在等不及了，冯医生拿出手机给方寒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方寒这会儿正在手术室观摩梁群风手术呢。
早上八点不到，就来了一位关节置换的患者，方寒就跟着梁群风进了手术室，这会儿手术已经到了尾声了。
感觉到电话震动，方寒拿出手机一看，有些熟悉的陌生江中号码。
走出手术室，方寒接通电话：“喂，我是方寒。”
“方医生，您怎么还没来？”冯医生怨念很大，我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你知道吗？
这会儿冯医生一直在医院门口张望，医附院急诊科的不少人都纷纷猜测，还以为冯医生在等什么大任务呢。
甚至还有一位主治热情的凑上来问：“冯医生，有患者要来？”
医生们那都是很敏感的，特别是一些资深医生，无论是资深主治还是资深住院，那都是整天盯着各种机会。
什么是机会？
一些大人物前来视察，一些大人物前来住院，这都是机会。
医生们想要升职称，除了发表一定数量的论文，达到一定程度的技能考核标准之外，最大的捷径那就是抱上大粗腿。
特别是知名的三甲级医院，比如省医院、江中院、医附院等等这些大医院，那是经常会有一些大领导来看病的。
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治好了领导的小毛病，那就有可能被领导赏识，万一要是再一不小心进了省保健局......
一旦进了保健局的保健小组成了专家，那身份立马就上去了。
不管你之前是什么医师职称，一旦成为专家小组的专家，那所有的职称都没有意义了，专家组的专家那必然是要进入中医药学会的，这身份比起主任都要牛叉，还需要考什么职称？
“冯医生啊。”
方寒有些歉意：“刚才被梁主任拉着进了手术室，这一忙给忘了，你在哪个科室呢，我这就过来？”
冯医生听到方寒的前半句解释，原本还释怀了一些，人家方寒被主任拉进了手术室，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方寒只是实习生，主任让干啥那就干啥，还能顶嘴咋滴？
从本质上说，人家方寒作为江中院的医生去他们医附院，这都算旷工了，要是上级医生厉害一点，可能根本不让人走。
可问自己哪个科室什么意思？
“我一直在急诊科，方医生不记得了？”冯医生提醒道。
“急诊科？”方寒一愣。
这会儿方寒才猛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进入了先入为主的误区，人家冯医生根本就不是江中院的医生。
电话那边，冯医生还在抱怨：“方医生，我可是在医院门口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了，要是方主任不让您走，我亲自给方主任打电话，也就是个复诊，方主任应该不至于吧？”
“那个......请问您是哪一家医院？”方寒有些心虚的问。
冯医生也一愣。
他细细的回忆了一下和方寒通话的过程，好像从始至终他都没说过自己叫什么，是哪一家医院的，而是先入为主的觉得方寒应该知道他。
“我是医附院的。”
冯医生也尴尬了：“上个月那个鱼钩患者，我们见过的。”
风寒愣了一下，想起来了，当时打算给那个孩子动手术的主刀医生。
老板娘竟然没有带着孩子来江中院，而是去了医附院？
“冯医生您好。”方寒心中想着，嘴上却很客气：“一时没想起来，见谅见谅。”
“也怪我没说清。”冯医生这边也觉得自己理亏。
“孩子在医附院，用的我开的药方？”方寒问。
“不错。”冯医生笑着道：“昨天孩子来了之后做了检查，情况很不好，还好我看到了你开的方子，凑巧杨林成杨老又在医院......”
冯医生大概把情况说了一下。
方寒听罢，真的是捏了一身的冷汗，不由的又想起了昨天老爷子的训斥。
他还是大意了啊。
也亏了冯医生看到了药方，幸好杨林成在医附院，要不然孩子的病真的要被耽搁了。
什么叫计划不如变化？
这就是。
方寒昨天想的很好，他开了方子，而且叮嘱了老板娘去江中院，心中也就认为老板娘一定回去江中院，谁知道人家就是没去。
还好孩子没事，病情稳定，要不然方寒绝对要内疚很久。
这事真要说，也怪不到方寒，可也是方寒马虎大意造成的。
他太自信了，觉得老板娘一定会听他的，可事实上呢，他只是一个实习生，他的话在人家老板娘哪儿一点分量都没有。
正如老爷子所说，最稳妥的做法，就是应该陪着老板娘一起去医院。
“方医生，还是尽快来一下，看看情况，药方需不需要调整？”冯医生道。
“好，我这就过来。”方寒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以方寒现在在急诊科的地位，想出去那是随时可以出去，根本不需要给谁打招呼，也没谁会因此训斥方寒，就算是方浩洋知道了，最多也就问一下干啥去了。
换了衣服，方寒路过分诊台的时候打了个招呼：“林护士，我出去一下，大概两个小时左右，方主任问的时候你说一声。”
“我知道了，方医生您去。”林雨欣连忙点头。
这要是换了吴磊或者林光亮，哪怕是李小飞，这会儿林护士也不是这个态度，绝对会严肃的问：“出去干什么，上班期间可以随便出去吗，方主任知道吗？”
这人和人果然是不能比的。
出了医院，方寒拦了一辆车直奔医附院，在医附院门口下了车，还没到急诊科门口，方寒就远远的看到了冯医生。
“方医生。”冯医生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很客气，上次苗大龙前来他都没这么客气。
冯医生那可是医附院急诊科的资深主治，很快就要成为副主任了，苗大龙根本就不在冯医生眼中。
可方寒不同，别看方寒只是实习生，可人家水平高啊，最主要的是方寒还是郭文渊的学生，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冯医生领着方寒进了医附院急诊科，就有眼尖的护士认出了方寒。
“这不是江中院的院草方医生吗？方医生竟然来医附院了？”
几位小护士还偷偷的拍了照发了朋友圈，一边发朋友圈，心中一边惋惜，方医生怎么就不是医附院的医生呢？
方寒跟着冯医生一路到了留观室。
推开门走进病房，方寒就看到老板娘坐在病床边上，老板娘身边还有一位三十多岁的青年。
听到脚步声，老板娘急忙回过头，第一眼就看到方寒。
“方......方寒。”
老板娘有些不好意思，昨天人家方寒早就叮嘱了，可她就是没听方寒的，差点耽误了女儿。
冯医生在边上捧哏：“方医生那可是江中院急诊科最出色的年轻医生，为了把方医生叫来，我可是打了一早上电话了。”
老板娘听的更愧疚了：“小寒，都怪我，都怪我。”
她都不叫方寒了，改叫小寒，这么显得亲近。
以前人家方老头吹嘘自己的孙子厉害，老板娘还不以为然，这一次她算是见识到了，人家方老头根本就没吹嘘，而且还谦虚了。
“小寒！”
边上的青年也有些尴尬的喊了一声，青年那当然就是老板了，他们家小店在巷子口开了一年多了，和方寒并不陌生。
“赵哥和嫂子太客气了，也怪我当时没多长个心眼，陪着嫂子一起去医院，差点把玉玉耽误了。”方寒真心道。
青年和老板娘更羞愧了，看看，看看人家方寒，一点也没有怪罪的意思，还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就自己心眼多，不信任人家。
